夏日酷暑,她跪在院中,雙手舉著一木桶水至頭頂,早已是汗流浹背,手臂也痠痛的不得了。
那些丫鬟婆子們便站在廊下看她的笑話,只要她有一絲動搖將那水灑了出去,便有婆子拿戒尺抽打她的背。
那個時候,她會偷偷望一眼放了冰塊消暑的屋內,那群庶女每一個都倚在老夫人旁邊,吃著冰鎮的西瓜,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
而她則咬住幹裂的嘴唇,崛強地挺直背,默唸只要長大就好了。
誰知道,盼著長大了,嫁了出去,卻嫁給了這麼一個冷情狠心的人,落了個慘死的下場,這一世,終是知道了,其他都是靠不住的,唯有權利才能保護自己。
想到此,她的雙眸閃過狠戾,語氣也染上了一層冰霜:“殿下還有什麼想要知道的嗎?”
望著臉色蒼白的華長歌,赫連瀾滄的心絃好像悄然被一雙無形的柔荑給觸動了,他只覺得她此時的樣子好像與記憶中一個女童重疊了起來,只是瞬間,他冷笑——
這必是她捏造出來的,從這次見她開始,她便滿口謊言,這指不定是她為了博取他的同情所編造的,於是道:“我奉勸華小姐一句,自古戰場之略便不是紙上談兵,華小姐且不要為了今日一時之快而抱憾終身。”
“臣女自會記得殿下的勸告。”也會記得你曾經對我所做的一切,華長歌周身散發出冰冷的寒意,道:“若是殿下沒有其他事情,臣女便告退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雅間,赫連瀾滄如黑寶石的雙瞳閃過一絲陰狠,既然如此,他也不會多加留情了。
想到方才暗衛前來稟告的情報,赫連瀾滄突然,似是歡愉地笑了。
華長歌一出了雅間,便遇上早已等候多時的盈袖,她慌忙迎了上來,關切道:“小姐,隱陽王殿下找你有什麼事情?”
華長歌輕聲一笑,戲謔道:“隱陽王殿下身旁的侍從心悅於我家盈袖,所以啊,特意來找我為你說媒呢。”
盈袖小臉一紅,低聲道:“小姐怎麼最近變得這般不正經,盈袖才不信呢。”
華長歌嚴肅道:“這是你該對我說的話嗎?”
“小姐恕罪,盈袖錯了。”盈袖見華長歌發怒,忙收斂了語氣,小心翼翼地說道。
華長歌忽而莞爾一笑,道:“唉,你雖然沒大沒小,但若是將來這般對你夫君說話,我猜他定是十分歡喜呢,盈袖的性子這般活潑,誰見了會不喜歡呢?”
盈袖已反應過來這是華長歌故意打趣她,遂嗔怪道:“小姐好不害羞,盈袖才不要嫁呢,小姐對盈袖這般好,盈袖要一輩子陪著小姐!”
華長歌幽幽嘆息道:“你是我的貼身婢女,我怎捨得讓你陪我孤獨終老呢,等到了將來,我必會為你找一個好夫婿。”
說罷,她看向天上那輪明月,眼眸中有星辰般的流光漾開,低聲嘆道:“這輩子,我必不會讓你如前世般慘死。”
待回了府,天色早已暗了下來,但壽安堂仍是燈火通明。
老夫人坐在太師椅上,華茂修坐在下首,望著老夫人幽幽嘆息道:“母親,長歌如今入了長公主的眼,你何苦再為難她呢?如今她又去了長公主府,若是傳了出去,眾人只會說我們丞相府嫡庶不分,亂了綱常。這……唉!”
華茂修白日忙於朝政,本被皇帝誇獎女兒聰慧的他心情甚好,本打算回府獎賞這個女兒。
哪知,一回府便聽說了嫡女被母親不分青紅皂白動用了了家法,此時跑去了長公主府,至晚飯還未歸,他更是心急如焚,不得不到老夫人院裡勸說老夫人。
老夫人半闔渾濁的雙目,冷靜道:“修兒,我知道,你素來在意這些名聲,可是,當年術士所言,你可還記得?你這個女兒,生來便是不祥的,當初老身因她險些丟了這條命去,咱們華府的祠堂,又因為她一把天火給燒了去!這是不祥之兆啊!偏偏你心軟,聽了那個二姨娘的話,留了她一命,二姨娘這才被她克得血崩不止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