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整座神京都中依舊處在高壓之中,可似乎賈家的噩運在前二年已經走盡,如今外面風聲鶴唳,和賈家卻好似沒什麼相干。
不但如此,沉寂了十數年的賈家,如今還成了在外逞威風的人。
好些誥命趁著賈家這次喪事,來同賈母、王夫人等人套近乎。
當反應過來這點後,賈家諸人的心情還是比較愉悅的。
雖說連死了邢夫人和賈璉兩人,尤其是賈璉之殤,讓賈家眾人難過非常。
可喪事完了也就完了,哭也哭過了,痛也痛過了,活人總還得繼續不是。
因此,藉著薛姨媽生兒的機會,連賈母在內,賈家一眾內眷除了鳳姐兒託口身子不好沒來外,此刻悉數都聚在了梨香院內。
都想趁著這個機會,好生鬆快鬆快壓抑了那麼久的心情。
此刻,薛姨媽正引著賈母等人參觀住處。
雖梨香院為賈家宅第,不過薛姨媽一家搬來後,一應家俬陳設皆為自家供給。
賈母久聞薛家豪富,這會兒倒也有興致參觀參觀。
在薛姨媽處觀賞了幾樣薛家壓箱寶器後,賈母滿意的笑道:“那時還在金陵時,就有一句話,說的便是薛家的豪富。叫‘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
眾人笑了起來,薛姨媽謙遜道:“那也比不得你們三家,賈不假,白玉為堂金做馬。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東海少了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老太太一人獨佔三家氣運,怪不得好大的福壽。”
王熙鳳不在,李紈又不是討巧的嘴,王夫人更只是微笑,探春看了看,笑道:“姨媽這話倒說的奇了,老太太怎一人獨佔三家氣運?”
薛姨媽滿意的看了眼探春,笑道:“這話並不難解釋,老太太原是保齡侯府的千金大小姐,這便佔了一家。嫁到了榮國府,這豈不是又佔了一家?再加上有你們太太和鳳丫頭日日孝敬,她二人都是出自王家,這倒又佔了一家!統共不是三家?”
探春笑道:“到底是姨媽明白!”
眾人大笑。
薛姨媽對賈母讚道:“三姑娘確是頂好的,怨道老太太最喜歡這個孫女。其她幾個姑娘也是極好的……”
賈母笑道:“別提她姊妹們了,不是我當著姨媽的面奉承,千真萬真,從我們家四個女孩兒算起,全不如寶丫頭。”
薛姨媽忙笑道:“老太太這話卻是說偏了。”
王夫人在一旁忙又笑道:“老太太時常在背地裡同我們誇寶丫頭,這倒不是假話。”
賈母笑道:“寶丫頭的房在哪兒?女兒未出閣前最是尊貴的,我料她必是個會收拾的,走,咱們一道去瞧瞧。”
薛姨媽和王夫人聞言面色皆是微微一變,寶釵卻面色如常,笑道:“老太太這回料錯了,我並沒那些。”
賈母笑道:“我不信!”
寶釵無法,只能引著賈母一行人往她閨房而去。
只一入門,賈母臉色便攸的一變,只見不大不小的一間屋裡竟如雪洞一般白亮。
一色玩器全無,只一尋常漆案,案上也只有一個土定瓶中供著數枝淡梅,並兩部書,茶奩茶杯而已。
床上也只吊著青紗帳幔,並無花色,一應衾褥俱十分樸素。
對於素來愛豔愛靚色的賈母來說,這樣的屋子,豈止是刺眼,簡直是犯忌諱!
若這是在薛家倒也罷,可這裡是賈家!此刻賈母心裡的感覺,就好似有人在她屋子裡建了一個活人墓一樣瘮人鬧心……
眼見賈母臉色沉了下來,雖未怒,但明顯的不高興,就聽外面傳來鶯兒驚喜的聲音:“哎呀!三爺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