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罪證……
呵呵,三板重尺下,什麼證言得不到?
哪怕得不到,“莫須有”三個字也足以讓人萬劫不復。
後世都是人大於法,更何況現在……
這本就是科道言官的作用。
崇康帝只靜靜的看著這一幕,也不阻止。
只是他不阻止,內閣元輔寧則臣卻有些靜不下去了。
如今科道言官,多是新黨門生。
眼看著他們往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裡掉,他這個新黨魁首都有些心疼。
這些年輕人,多半就像賈琮說的那般,連怎麼回事都沒鬧明白。
他們清貴歸清貴,但論實務,明白的真沒幾個。
當然,朝廷本就需要他們這股啥也不知道的衝勁。
等將傲骨培養齊全了,資歷也熬深了,再外放到外省去當一任知府,成為新黨中堅。
這些門生來之不易,新黨本就缺人,更缺根紅苗正的自己人,寧則臣捨不得讓他們折在這裡……
他不動聲色的與吳琦川使了個眼色。
吳琦川心中一嘆,雖恨不得加一把火,將賈琮真的滅掉,卻也明白此事是不可能的。
很簡單,不是因為賈琮手裡有什麼了不得的證據,能證明南廂那些人死有餘辜。
而是因為他簡在帝心……
吳琦川出列,先與崇康帝躬身一禮後,折身對言官們道:“既然是讓賈指揮使來此自辯,汝等總要給人說話的機會罷?再者,爾等身為御史,豈能在御前失儀,肆意咆哮?”
安撫住暴躁的御史後,吳琦川又看著賈琮,冷淡道:“請賈指揮自辯。”
賈琮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疊紙箋,平淡道:“南廂鎖子衚衕富發賭坊,去歲之前的惡事,在前工部尚書宋大人時就已經訴過,此處吾不再贅言。自去歲九月起至今,富發賭坊一共坑害百姓三十六戶,直接、間接害死人命二十三條,逼迫四十六位良家接客,因此而自盡之婦幼,十三人。涉案贓銀,共兩萬八千六百五十三兩四錢,包括房產、田地、門鋪等。
每一樁每一例,皆有證可查。
另外,錦衣親軍得到舉報後前去查案,被富發賭坊麾下數十青皮圍毆致死六人,扣押十數人。”
此番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呈詞說罷,文華殿內一片靜謐。
之前咆哮不止的御史恍若在聽天方夜譚。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才有御史詰問道:“民若真有不平,為何不去衙門狀告?”
此言一出,不少官員都低下了頭……
賈琮還未答,又有御史迫不及待問道:“錦衣親軍,虎狼之軍也,怎會被市井潑皮毆打喪命,何其荒謬?”
又有官員變了臉色……
賈琮淡淡道:“因為有巡城御史張勇,攔在錦衣親軍之前,不准他們動手傷民,所以錦衣親軍只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最終使得六人喪命,受傷者數十。”
“胡說!”
一御史色厲內荏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必是錦衣親軍戕害百姓,才為張勇所攔!”
賈琮面色平靜的從手中卷宗中抽出一張來,淡淡道:“據張勇招供,其每年自富發賭坊得銀二百兩,除此之外,還於西城諸暗娼、人市並幫派之處,一年得銀共計五千八百兩。張勇寒門出身,居官不足五年,年俸不足百兩,卻於南城通義坊置辦了一座二進宅院,家中僕婢十五人,存銀三千兩,田契八百畝。”
又是一陣尷尬到凝固的沉默後,一年長些的御史道:“縱然張勇有罪,輪得到你錦衣親軍拿問麼?”
賈琮道:“那誰來拿問?”
御史正色道:“自有三法司在!”
賈琮奇道:“據我瞭解,在南廂那座富發賭坊受害的百姓,求告了一年,到頭來比不告的人更慘,家破人亡。那個時候,三法司何在?”
有年輕御史不知糊塗了還是天真,也奇道:“怎會如此?你該不是信口開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