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從上而下打量了番這圓滾滾的冬瓜,輕輕一嘆,搖了搖頭,眼神憐憫,就見吳凡額頭青筋暴起……
……
宋巖從前書房回到內宅後,與慧靜師太見罷,又受了妙玉的禮。
得聞妙玉身世後,宋巖感慨道:“當年我與令祖母還有過一面之緣,那年她才……十二歲吧?”
吳氏有些眼紅,道:“可不是嘛,我出閣那年,琴穎才十二。一轉眼,五十年過去了……”
宋巖點點頭,對落淚的妙玉道:“無論如何,咱們都不算遠親了。
既然如今你在家鄉已沒甚親人,姑娘何不在家裡住下?”
吳氏連連點頭道:“正是這個道理,既然還有我在,就斷不會看你孤苦無依一個人在空門裡受苦!不然等我死了,也沒臉去見琴穎妹妹了。
當年,就屬她與我最好。後來我隨老爺來了京裡,也不知怎地,漸漸就沒了訊息,去了幾回信都尋不到人,再後來就說人沒了,悲痛之下,也就淡了往來……不過沒關係,如今只你一人在,便拿我當成祖母也是一樣的,咱們都是吳家的血脈。”
妙玉也不知當年事如何,聞言後卻極為難,她看了眼對她含笑點頭的慧靜師太,見師太年高體衰,雙眉似雪,眼睛溼潤道:“本該侍奉姨祖母膝下盡孝,可是師父將我撫養長大,師徒二人相依為命,怎忍心捨棄?”
此言一出,宋巖等人皆暗自頷首,心中欣慰。
這個時候還能念及恩師,可見此女是個重情義知冷暖的。
慧靜師太卻笑道:“為師是出家人,四大皆空,並不懼老無所養。汝本為養身而入空門,並未剃度,六根未淨。
為師早先帶你入京,就是算出你有一段因果要在此了。
只是沒算到,你還有至親存世。
痴兒不必難過,縱然不在為師身邊,但只要心存慈悲,又何處證不得菩提?”
此飽含佛理的至言,讓堂內眾人眼睛一亮。
吳氏也連連點頭,以為必能說通妙玉。
誰料此女卻心思極正,哪裡肯聽?
她流淚道:“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我自幼多病體弱,是師父一手養大活命。如今師父年高體衰,熬不得齋飯煮不得佛茶,弟子焉能忍心遠離?”
又對宋巖吳氏道:“姨祖父母庇佑之情,妙玉銘記於心,深感此恩,亦願侍奉二祖膝下,共享天倫。只是實不忍棄師父一人孤守佛祖,還望二祖體諒。”
說罷,緩緩跪下。
宋巖聞言自然頷首不已,吳氏則感謝慧靜道:“真真難為你,不僅將我這孫女兒養的這樣好,還教的這樣懂禮知孝,比養恩更重。”
說罷,起身給慧靜行禮。
慧靜忙避開還禮道:“太夫人實無需多禮,妙玉為我弟子。”
吳氏聞言愈發尊敬,道:“師太何不與我等一起南下?豈不是兩全其美?”
慧靜淡淡一笑,道:“太夫人無需如此,貧尼還有佛願未了,只能辜負太夫人的好意了。”
吳氏聞言自不好強求,只是惋惜道:“可惜明日一早我們就要南下了,唉,不知何日再能相逢……”
宋巖勸道:“有清臣在,自可照拂一二。待秋闈之後,清臣不必急於會試,總要再打磨幾年學問。
到時可南下游學,贈廣見聞。那時師太之事想來也已了結,可與清臣作伴,一起南下。”
吳氏聞言大喜,連連稱是,道:“還是老爺想的周全!”
又拉著妙玉的手指著賈琮道:“好孩子,這位是你姨祖父的關門弟子,你和子厚一併稱之為小師叔便可,是你的長輩。他家是榮國府賈家,頂聰明的一個孩子,日後若有事,只管去尋他。”
妙玉聞言,看向清秀持正的賈琮,打了個佛稽,卻並未喊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