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無情刻意頓了頓,用鄙夷的目光從堂下眾臣身上慢慢掃過。此時朝堂上終於安靜下來,倒讓人覺得彷彿是他柳無情的威嚴所迫。他臉上泛起一絲莫名的得意,方才搖著頭以一幅覷人無望的神情遣散眾臣,“皇上自有聖意,爾等豈能妄自揣測,還是速速退去吧。”
眾臣只好悻悻而散。
趙賢下了朝剛回到王府,便有下人小聲稟告:“王爺,宮中差人送來密函。”
趙賢忙接過密函入密室拆看。原是麗妃娘娘之函。函曰:皇上之疾無可救藥,宮廷必亂,不日將有驟變,望王爺伺機而動,方能力挽狂瀾……
原來趙賢之爵,乃世襲其父。雖不是皇室宗脈,但因其父與先皇結拜,又為奪天下立下永世功勳,可惜早年已仙逝去。所以趙賢年輕時便已握重兵之權。
趙賢與麗貴妃不止暗有往來。實是青梅竹馬,無奈麗貴妃被皇上看中,才忍痛割捨。麗貴妃所生便是二皇子。因此趙賢只能力挺二皇子,為的是保全宮中麗貴妃。
閱罷密函,趙賢萬分驚愕。依麗妃密函所言,皇上分明是已近崩殂。如此立儲已是遠水難解近渴,眼前必須馬上確定承位之人。否則一時間,不知多少王侯佞臣將要造事。
想到此趙賢立刻疾書數封密函,命各路親兵暗中向都城靠近。又喚親信得力之人將密函拿去分送。事畢不覺已是辰時,出密室遙望宮廷闕樓,正是日出方向。
深闈望闕角,更久日難出。但見闕樓簷角重重疊疊齊指蒼穹,青灰色陰沉的雲煙蠢蠢而動。淡黃的朝陽欲出未出卻反似殘陽一枚。
趙賢濃眉緊鎖,將那繡金絲五爪遊龍朝服脫下。然後從左手所握鱷魚皮纏龍紋劍鞘中,抽出一方寶劍。
此劍劍體泛青色明光,似水清澈。劍柄上的寶石蔚藍幽寒。劍名喚作青泓,曾歷千百戰,令敵聞之色變。
此刻,青泓劍正輝映著趙賢俊朗的面龐和堅毅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氣入丹田,青泓劍隨之如青龍騰雲,上下翻飛。趙賢自幼與父隨徵,父親所授青泓劍法是從實戰中磨練而成。所以精練之極沒有任何渾招頹勢,守如清泓迎瀑處變不驚,攻似泓面雲氣飛走不定。
一套劍法練罷正欲收劍。忽聞軒廊內一女子擊掌喝彩,“王爺劍法精湛,真個教人眼花繚亂呀!”
此女面容嬌好,身著竹青色精繡白牡丹團花緞裙,青絲輕束挽於後頸處,只用翠色玉竹簪簪住。雖然簡單倒也幹淨利落。她手上拿著一件白袍,一邊說著話,一邊徐徐而行。
趙賢朝她笑笑,“槿兒有所不知,我已許久不上戰場廝殺,若不經常習練恐怕是要生疏掉囉!”
槿兒乃是前大將軍慕容裕之小女,麗貴妃之庶妹。正因如此,她出入宮闈比較方便,所以常在宮中與賢王府逗留,以便相互聯絡。
她將白袍輕披在趙賢身上幽幽地道:“只是王爺好似不知憐香惜玉呀!你看那木槿都被你的劍氣所傷,折了一地呢!”
趙賢方才留意,果然如同颶風無情掃過,殘花敗葉一地傷。他卻毫不在意,“槿兒真是善感呀!庭花數枝而已,不為劍傷也會兀自凋零。”
“是啊!庭花而已,自是比不得牡丹、玉蘭那些宮中上林之芳高雅尊貴呀!”槿兒不知為何陡然心傷,又眸光悽然地道:“槿花雖不高貴,卻朝開夕落,每日以最新之顏色示人。從春末到深秋天天如此,實是執著,長情之極。可嘆它如此用情致深,你卻不知憐愛。”她向趙賢意味深長的投去一笑,抱著一懷心事轉身姍姍離去。
只是這一笑,讓趙賢心中頗有些觸動地回味。那不是勉強的笑,也不是尷尬的笑。那笑中,似有著些許的期待,些許的羞澀或幽怨……
趙賢這才了悟,木槿乃是槿兒之名,而玉蘭正是麗貴妃之名。原來慕容將軍家族複姓者正出雙字,庶出單字。所以麗貴妃名字為慕容玉蘭,槿兒名字為慕容槿。她這是以花喻人,隱喻趙賢只痴心宮中麗妃,而不惜眼前人……
看著槿兒娉婷的身影,趙賢只是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