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焉能不懂,見她那般模樣,真是又好笑,又著急,心想:不好,小姐的魂兒定是被那趙一塵給勾走了,可他為何還不回來取琴呢?
“莫不是那夜醉酒回去途中出了異外。”小桃隨口一說,不想聽者有心,玉雪被她如此一句,說得愈發急了。於是二話不說匆匆抱了知遇,欲悄然去找一塵。
不想被小桃看見,問道:“小姐是要去西壠嗎?”西壠便是一塵住所所在。
玉雪拿話搪塞道:“我……呆得悶了,出去走走罷了。”
小桃暗道:明明懷中抱著人家的琴,心中念想人家,還不承認。又想這回小姐怕是真的動情了。於是不再取笑,又不好陪著。只好囑咐一句:“小姐一個人,小心啊!”
玉雪頭也不回只道:“我是學武之人,難道怕豺狼野獸吃了去不成。”
西壠桂花香,木籬茅草房。
不愁一己居,孤膽獨身藏。
玉雪匆匆來到西壠一塵住所。但見茅屋草舍,空空如野。果然如小桃所言,無甚傢什。只有旁邊一株香桂散發著濃鬱的香氣,秋風吹落的桂花,飄落進草廬,飄落在她的發肩。
但玉雪並未在意,心道依他之才何至如此,所謂寒士清雅,唯內心高潔者,方能守得住清貧。
就像這桂花,沒有綺麗碩大的花瓣在枝頭炫耀。沒有濃烈的異香招蜂引蝶。只是靜悄悄開了,點綴在綠葉間。當你發現它的存在時,它的幽香已經默默沁入了你的心脾,滋潤著你的肺腑……
不見一塵其人,只得去向田老打聽。
田老回想道:“那日和他說話,說到我兒從外面回來,看到告示上講皇上薨了,且遺召二皇子繼承皇位。又說天下人多有不服,疑是麗貴妃與賢王合謀,篡改了遺召,紛紛興兵討伐。一塵聽後不久便不辭而別了!”
玉雪驚道:“他既然隱居此地以求清靜,為何又要在此紛亂之時出去?”
田老捋須,“凡有志之人,都想闖蕩一番,如今世道將亂,正是英雄倍出的時候,他如此年輕,終是想去闖闖吧。”
看到玉雪很失忘,田老忙又道:“老夫也只是猜測罷了,興許是有事未了結,等事情辦完了就回來,也不一定。”
玉雪卻已無心聽他所言,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懷中的知遇,想像著它的主人彈奏時的樣子,然後心事重重地兀自回竹璃居去了。
香花樨雨下,空落清貧廬。
素玉纖纖影,弦寒人更孤。
由是如此玉雪忽然想到,那夜一塵所奏《醉翁操·長天》中,夢紅顏,相望故園等句子。不免一驚,不好,他肯定已有妻室,此去恐終是一去不回了。
桃兒看小姐懷抱知遇恍恍惚惚地回了,想是沒遇著人。於是好言相慰,“那一塵公子或是有急事出谷了,過幾日一定會回來取琴的,小姐盡管放寬心,不必太過思慮。”
玉雪聽罷將知遇重重地放在桌上,琴絃受震發出低沉的“嗡”聲,如同泣訴之音。她心頭一顫,這琴倒似通人性一般。嘴裡卻似自言自語,又似是應答桃兒之言,“他一個已有家室的人,我哪來的思慮,又怎地不寬心了!”
小桃聽罷,驚得面色一沉,“小姐怎知他已有家室?”
“我也只是憑詞推斷罷了。”玉雪心中甚是煩悶,無力地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