吝嗇的老天連一寸也不肯多給。
他張開了雙臂,想抱住她,抱住的,卻不過是一件華麗大氣的羽裳,待天下太平,海宴河清,當著霓裳羽衣,為天下舞。
然後他重重跌進泥土裡,放任自己身體,隨意地,不要了地,不在乎了地,摔落在地。
他一動不動,攤開身體,望著半空,半空不見了魚非池的身影。
魚非池從此不存在了。
須彌大陸再也沒有這個人了。
連個屍體都不給他留下。
消失得徹徹底底。
就好像她從未來過這世界。
不知是因為摔落在地痛的,還是因為其他,他覺得他全身的筋脈都好像在寸寸而裂,每一個地方都在受一場刀山火海的酷刑,他正在被反複的淩遲,反複地粉碎。
這痛感快要把他碾成肉泥,死在這裡。
“啊!”
絕望的嘶吼像是要撕裂他聲帶,額頭青筋根根爆起,像是馬上要爆開,赤紅的臉是他憤怒悲痛到無處宣洩的情緒堆積,雙眼猩紅得好似失去了痛到失去了理智的野獸,從來沒有人見過,這樣絕望,這樣悲痛,這樣接近瘋狂的石鳳岐。
他幾乎被毀了。
他抱著那件羽裳痛到蜷縮在地,一聲一聲地悲憤嘶吼。
哪怕他知,他早就知,魚非池總是要走的。
可是他未知,原來便是做了那樣久的準備,他也無法承受。
她的離開竟然足以讓他覺得生無可戀,天地同悲。
他在這天得到了全世界,手握須彌,千古一帝,然後他又在這天失去了他的全世界,一無所有,孤家寡人。
他甚至開始後悔,不要接下那塊玉璽,就讓他和非池一起死啊,一起死啊!
管他須彌是好是壞,管他天下是亂是毀,管他那麼多做什麼?
好過這樣,眼睜睜看她消失在自己眼前,眼睜睜看著她無法挽留,好過自己一個人留在這個世間。
不如就死在一起啊!
至少生同被,死同xue,至少真的做到了,只有死別,沒有生離。
城樓上放的那碗杜康酒,搖搖欲墜了許久,終於掉了下來,摔得粉碎。
她總是不守信用,說好的白頭到老只見白頭不見終老,說好的只有死別沒有生離偏偏生離,說好的等自己回來喝她的祝捷酒也沒有喝到。
她總是,不守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