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魚非池再也沒有開口與誰說過話,她似是失去了聲音與口舌,一個字也不願意與旁人說。
清點戰場,黑衣士兵死亡人數四萬餘,無人找到石鳳岐,這堅定了魚非池的想法,石鳳岐一定還活著,縱使大家都已預設了石鳳岐不在人世的事實。
魚非池命人全力尋找石鳳岐下落,並將石鳳岐死訊嚴防死守,只說他已病重,送去隱秘之地療傷。
雖然這麼做,很難讓人相信,但是一旦承認了石鳳岐的死訊,那軍心必將大亂,大隋不戰而敗,過往所有努力,皆付流水。
魚非池不會讓黑衣人得逞。
同時,魚非池也不能顯露出半點悲痛之色,因為她現在是整個大軍的主心骨,所有人都在聽她號令行事,如果作為主心骨的她露出了崩潰的神色,大軍依然會受到強烈的沖擊。
她只能狀若無事,只能撐到死。
還有蘇於嫿的死給蘇門帶去不小的傷害,魚非池當即立斷讓還坐鎮鄴寧城的清伯接管了所有蘇門之事,並將駐守武安郡和白衹的石磊調回都城,為清伯提供了最強大的軍事力量,保證大隋不會出現任何內亂,避免後院失火,波及前線。
所有的一切在強大到變態的魚非池的操持下,保持了最基本的正常運轉,她一個人撐起了整個大隋。
當魚非池開始一個人肩負整個大隋的重擔時,她才知道當初的石鳳岐操盤著大隋諸多事物是一件多麼辛苦不容易的事,那樣龐雜繁瑣的事,每一處的細節,每一處的安排都要精密計算,不可有半點疏忽,任何不當,都有可能造成難以補救的後果。
可是整個大隋,依舊士氣低迷,軍中已在風傳石鳳岐戰死之事,魚非池不得已讓米婭再次以祭祀身份穩定人心,效果有些,但總不會一直有效,石鳳岐必須趕緊現身,方有可能穩定軍心。
危機兵變,一觸即發。
於是,找到石鳳岐,成了關鍵。
這種尋找還不能被人知道查覺,只能暗中進行,而所有幫著找的人,都帶著幾乎渺茫的希望,除了魚非池以外,誰也不覺得他們能找到。
九月二十,瞿如大軍終抵大營。
兩軍會合,暫時緩去了大隋內部若隱若現的一些矛盾和猜忌,給大隋軍中注入了一針強心劑。
商葚看到魚非池時,魚非池已經瘦脫了人形,像是一具骨架立在那裡,風一吹就可以把她帶走。
深陷的眼窩,烏紫的嘴唇,慘白的臉色,她如同大病未愈的將死之人,死氣繚繞,暮色沉沉。
商葚心疼地想要抱一抱魚非池,卻被魚非池抬手擋開,道:“商葚師姐一路辛苦,今日與瞿如師兄早些歇息吧。”
“師妹你怎麼了?我是商葚啊!是你商葚師姐啊!”商葚驚訝地看著她,怎覺得她好像是不認識自己了?
魚非池卻說:“商葚師姐玩笑了,我自是認得你的。來人,給商葚師姐與瞿如師兄安排兩間好房,晚上接風洗塵。”
說罷之後,魚非池便轉身離開,寬大的衣袍在她身上空蕩蕩地掛著,她的背影陌生又冷漠。
商葚拉住朝妍,急聲問道:“師妹這是怎麼了?”
“自……自那天後,她便一直這樣,不讓任何人靠近她,她好像覺得,任何靠近她的人都會死,所以不許我們接近她。”朝妍說著便紅了眼,這些天她已不知哭了多少回,可是卻覺得怎麼都哭不夠。
“那你們就讓她這樣啊?你們看不見她快死了嗎!”商葚氣得大聲質問,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
“我們也不想呀,可是連綠腰她都不見,誰跟她說話她都不理,她成天就抱著石師弟的長槍坐在屋子裡,可是她又不肯信師弟已經不在了的事實,我們想勸也勸不了。”朝妍抽泣著說。
“她這樣不行,我去看她。”商葚是個直性子,眼見著魚非池已如一具暗夜朽骨,她不能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