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要把坐騎累死,她快要把自己累死,她的雙手被韁繩磨破,她的心被揪成了一團,她追不上韜軻。
堅韌如綠腰,並不放棄,一日又一日地千裡加急,一夜繼一夜地風馳電掣,她妄想著走到韜軻身前,跟他說一句:哪怕是要戰死沙場,也請帶上我。
就連這樣的機會,韜軻都沒有給她。
這樣的拉鋸追逐似乎沒有盡頭,韜軻的速度越來越快,綠腰的身子漸漸開始反抗著她不屈的意志,帶去了沉沉的疲憊。
綠腰終於丟了韜軻,不可能再沿著韜軻前行的路線追上他。
於是綠腰只能換了一條路,那條路,直達石鳳岐所在的城池。
綠腰想著,如果韜軻真的是來找石鳳岐決一死戰的,那麼,在那裡,總能見到韜軻,總能與他相擁,哪怕是在戰火紛飛的戰場上,哪怕聽不見他低喃輕情話的聲音,也是好的,都是好的。
一直到九月初五這一日,她來到這裡,城中無人,城中安靜,城中無戰火。
以綠腰的智慧想不到戰場會另尋,也想不到韜軻與石鳳岐之間會有一場光明正大的決鬥,她不知該上哪兒找韜軻,她只站在城下,等著遇上一個熟人,問一問,你見到韜軻了嗎?
那是我愛的人。
她到時,魚非池剛剛出城不到半柱時的時間,馬匹揚起的灰塵尚未落下,浮在半空裡似極眾人一生命運,無根無萍。
錯過,錯過,一生都在錯過。
自九月初一那日起,石鳳岐與韜軻的大戰數日不休,打得難解難分,但韜軻早已露出不敵之勢,漸打漸退,收縮兵力。
他帶來的八萬人,已經只剩下不到一千人手。
不是韜軻變弱了,是石鳳岐變強了。
太多次的戰場磨礪,讓他已經能精確地判斷出戰場形勢,也能快速地做出正確的決定。
這場戰事,酣暢淋漓,是石鳳岐所遇諸多戰事裡,打得最為痛快的一次。
勢均力敵的敵人,旗鼓相當的對手,坦蕩磊落的交鋒,都令他戰意沸騰,仿似全身毛孔都張開,呼吸著燃燒的激情。
韜軻見石鳳岐如此,也只是笑。
石鳳岐較之往年變得沉穩了不少,越來越具帝王氣魄,唯獨一樣他倒沒有改掉,那就是不怕事。
跟以前年少輕狂時一樣,非但不怕事,還怕事兒來得不夠大,讓他不能盡性。
比如這場戰事,他投入的熱情讓人詫異。
原以為,他會對這一切生起倦怠。
漸漸的,韜軻欣賞的目光變得深沉,變得哀傷,他握著龍鱗刀,驅馬狂奔,直往石鳳岐沖過去。
石鳳岐高喝一聲:“來得好!”
他正戰意酣,揮槍便迎上。
韜軻突然笑起來,笑容清和,龍鱗寶刀將抵石鳳岐長槍時,他突然鬆了手,鋼刀掉落,跌入黃土。
石鳳岐收槍不及,一槍穿透了韜軻心肺。
他當場怔住,怎麼也想不到,韜軻居然會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