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毫不猶豫地手刃同門,也可以眉頭不皺地屠盡一城,更可以放肆地嘲諷世人的軟弱和愚昧,不帶半點同情與憐憫。
她的是非觀與善惡念與旁人都不同,她甚至沒有這些東西,她只要天下一統。
因為蘇於嫿要的是天下一統,然後她,便離開了這個她一心想要一統的世界。
魚非池抱著蘇於嫿坐在城門前地上,血流成一灘,蘇於嫿睡在血泊裡。
魚非池卻覺得想笑,師姐,你還是這麼自私,為了你的目的,為了你的大業,不擇手段,死前也要叮囑我一聲,讓我揹著這樣沉重的責任不可卸下,把我死死捆縛在天下大業之中。
師姐,你真是死性不改。
“師姐,蘇師姐啊……”
滿腔痛意不能訴之於口,魚非池抬著淚眼茫然四望,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連呼喊,連哭泣都是原罪,是懦弱,是無能。
是會被蘇於嫿無情嘲諷的愚蠢和善良。
“送信給石鳳岐,讓他立刻退兵,不再與韜軻纏鬥,另派三萬人前去戰場增援,以防不測。”魚非池麻木地說道。
師姐告訴她,韜軻是佯攻,黑衣人還在後面等著做黃雀,黑衣人還有羽仙水,魚非池僅存的理智和冷靜讓她迅速做出判斷與決定。
她只能緊著眼下的問題先解決,蘇於嫿躺在這裡,她卻不得不立刻投入力氣,去解決更多即將到來的災難,老天爺不給她品嘗苦澀與悲痛的時間,催促她前行。
喪鐘鳴響,告訴她,還有更多的事,更多的事,更多的事。
她被抽打著往前,往前,往前。
直到雙腳都磨破,血流一地,每一滴血澆開一朵花,花開得燦爛如雲霞,她卻不能回頭欣賞花開成海。
她只能往前。
頭痛到快要裂開的魚非池細細擦盡蘇於嫿臉上的血跡,那些血跡汙紅得刺眼,刺得她痛到不敢睜眼細看。
魚非池似乎都能感受到額頭青筋在一突一突地跳動,整個大腦疼到像是要炸開,疼到她根本沒辦法思考。
她抱緊著蘇於嫿,想溫暖她漸漸涼下去的身體,可是她也清楚,蘇於嫿一點溫暖也不需要,蘇於嫿要的是她振作,要的是她強大,要的是她可以橫掃天下。
全世界最涼薄最無情的蘇於嫿,對誰都沒有幾分太多好臉色的蘇於嫿,魚非池願意一廂情願地相信,她對自己,是有幾分不同的。
她是很珍惜與自己之間的感情的,否則她不會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來看自己,雖然好多次,都是自己一頭熱地去貼她,但魚非池相信,蘇於嫿對自己,是很好的。
於她而言,做到對自己這樣,已是很好很好了。
越是這樣覺得,越是痛楚難忍。
為了你的信仰,你可以付出什麼?
蘇於嫿,可以付出性命。
為了她偏執而瘋狂的信仰,蘇於嫿連死亡都可以藉以利用。
命運的劊子刀在奪走了魚非池身邊那麼多人後,終於將滴血的屠刀再次舉起,對準了無為七子。
蘇於嫿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無為七子,馬上,就要走上使命的末途,燃燒靈魂,點亮命運最後的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