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緊她,不管她去哪裡,都派人跟著,不管她做什麼,都告訴我,但是不要打擾她,只要遠遠地跟著她就行了。”石鳳岐穩穩地拋著白飯米粒,聲音也很平穩,不見半絲慌亂。
但若他沒有慌亂,何必派人,一定要跟著魚非池?
阿克蘇想了一晌沒有明白,但是公子有令,照辦便是,別的也就不多問,點頭應是,便也退下。
退到門口,他回頭瞧了石鳳岐一眼。
天可憐見兒的,阿克蘇竟在石鳳岐身上看到了“孤家寡人”之感。
這感覺一生起,阿克蘇便嚇得差點打了個冷顫,險些連從不離手的煙袋都掉了,趕緊低頭不敢再細瞧。
八月初三,蘇於嫿提前來到了魚非池這處。
許久未見,魚非池對她倒毫無陌生之感,可是蘇於嫿卻覺得,眼前的魚非池,與她記憶中的相去甚遠。
沒有想象中的消瘦,也沒有預估中的憔悴,甚至連半點頹廢之色都看不到,眼前的小師妹看上去再正常不過,但是她好像換了一個人。
不同於當年在鄴寧城中她被先帝和上央逼得無路可走時,那種換一副心腸之感,那時候,她依舊熱血滾燙,依舊有堅持堅守,依舊有靈魂,哪怕那靈魂被鞭打得遍體鱗傷,千瘡百孔,她至少也還會懂得呼喊,說痛。
可是眼前的她,好像已經對一切都不在乎了,就像是,她已把靈魂拋棄,活著的這個人,只有魚非池的身體。
她一顰一笑皆不入眼,只是一種面部表情。
於是,蘇於嫿便能理解了,為什麼魚非池能下得出“殺俘”的命令來。
“怎麼了?”魚非池見她失神,笑著問道。
蘇於嫿眉頭一斂:“你怎麼把你自己搞成這副德行?”
魚非池笑了笑,翻撿著桌上的各式情報:“不好嗎?”
“惡心。”蘇於嫿冷冷地看了這個軀殼一眼,坐在一邊:“還不如當初那個廢物。”
“你要求可真多,當初我心軟,你說我沒用,現在我跟你一樣了,你又覺得惡心,你說你這個人,是不是很過份?”
以前魚非池說著這樣的話時,總帶七分耍賴三分調侃,妙趣無窮,可是現在她說這樣的話,如同嚼蠟,一樣的字句,變得毫無感情。
蘇於嫿大概也覺得是她自己要求過多了,幹脆偏過身子懶得看魚非池,專心地研究著情報。
魚非池見她這樣,也只是搖頭發笑,一邊整理著雜亂的信紙,一邊說:“蘇師姐,以後若是大隋一統天下,你會入朝為官嗎?”
“那要看為帝之人是否值得我輔佐。”蘇於嫿這傲慢的性子真是半點不改。
“石鳳岐當然值得了。”魚非池笑道。
“為什麼問這樣的問題?”蘇於嫿轉過身子看著她:“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
“也不是瞞著你們,只是覺得,像我現在這樣,已經不再適合幫他打理朝政了,你覺得呢?”魚非池淡笑說。
蘇於嫿上上下下看她一眼,最後點頭:“的確。”
魚非池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