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腰想了想,慢慢地搖頭:“他不會的,他不是為情沖動之人。”
“情這種東西很難講的,孤曾經為了溫暖可以提前攻打後蜀,在世人看來,那也是一個很荒唐的決定。你又如何知道,韜軻不會這麼做呢?”商帝笑道。
“他……”綠腰說不出話來,雙手在腰間絞了絞,她很是心急,可是面對著商帝,她卻說不出懇求的話,她實不願對著這位帝君低頭。
相對於綠腰的焦慮不安,憂心忡忡,商帝顯得氣定神閑,從容許多,無由來地問了一句:“如果他要為你戰死,你會覺得榮幸嗎?”
“當然不!”綠腰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
“韜軻眼光不錯。”商帝笑道,“寫封信,孤替你送去。”
綠腰愣了一下,但她畢竟冰雪聰明,倒也絲毫不矯情,立刻提筆寫信,信中甚至來不及說兩句關切情話,只叫韜軻切不可心急行事,不顧性命,綠腰從來也是個利落的女子,沒有太多小女兒家的扭捏與造作,寥寥幾語,勸君珍重,便是道盡衷腸,累累情深。
她將信交給商帝,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句:“多謝陛下。”
商帝好奇地看著她:“你謝孤什麼?”
綠腰別過頭,說:“謝陛下憐惜韜軻性命,未把他當豬狗畜生般看待。”
“在你眼中,孤是這樣的人?”商帝被她這看似恭維實則暗損的話逗樂了。
綠腰這才對上他的眼睛,說道:“在陛下眼中,天下可有值得憐惜的人?”
商帝倒真讓她問住了,認真地想了想,心道,原倒也是有的,後來,沒了。
不過這樣的話沒必要對外人說,他便也懶得開口了,只拿著綠腰的信,著了人往韜軻那裡送去。
很快,惜才愛將的商帝為韜軻帶來了糟糕透頂的訊息,在韜軻河對岸的笑寒,已戒備至巔峰,全軍覆甲,大船揚帆,備足弓箭與火油,只要韜軻敢動,縱使他們能成功渡過蒼江,死傷也將超出大半,那對韜軻與商夷來說,絕對是一場惡夢。
並附綠腰親筆信一封,信中道一聲望君珍重。
韜軻收到商帝情報的時候,又細細看過綠腰寫下的每一個字,她寫這封信的時候應是很心急很緊張,所以字跡都潦草,連筆書法中那些細細相連的筆墨細絲都是情絲,千般萬般繞指柔,細細纏。
韜軻望著這蒼江的水,嘆息一聲:“石師弟啊。”
眼中盡是遺憾,無人知他遺憾的是什麼。
也許遺憾的,是無法立刻過江。
“將軍,此時笑寒大軍正在全力戒備,我們若是渡江,只怕難以逃出生天。”副將彷彿都能看到河對岸隱隱約約的船隊,那絕不是他們這些小小木舟能抵擋得了的巨型怪獸。
韜軻目光深沉,凝望許久。
“將軍,此事不可兒戲啊!”副將焦急地說道,倒也不是他怕死,而是他覺得這樣的送死毫無必要,他很是疑惑他英明神武的龍鱗將軍為什麼會有這樣昏庸的想法。
“我記得,你成親了吧?”韜軻突然說道:“想念家中妻小嗎?”
副將一怔,應道:“豈可因一人之私,置全軍於險境?”
韜軻聽罷發笑:“是啊,豈可因一人之私,行此事?”
他長長地出了口氣,擺擺手:“罷了,大軍先退,船且先修著,不急著過江吧。”
副將鬆了口氣,仍有些後怕,好像這滾滾的江水只差一點就吞沒了他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