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到末頁,一片小小的紙片兒掉下來,輕飄飄的晃著落在了青翠草叢上。
魚非池以為那是他寫下的備注之類的小紙條兒,魚非池拾起一看,面色一變。
紙片兒上寫著潦潦幾句話,卻讓魚非池一整個下午的好心情都煙消雲散。
風一吹,湖水生漣漪。
“小師姐。”遲歸騎著馬跑過來,無邪面容上是幹淨如這汪清澈湖水的純淨笑容:“小師姐你身體剛好,不宜受這些冷風的。”
魚非池合上《須彌志》,抱著膝蓋看著他,笑聲說:“聽石鳳岐說我昏迷時,你替我試了很多藥,喝到你自己的身體都有些不好了,謝謝你,阿遲。”
“那又沒什麼,本來就是我自己願意做的,用不著他跟你說,給我邀功。”遲歸下馬走來,躺在魚非池身邊的草地上,雙手枕在腦後看著上方的天空。
“阿遲,你知道羽仙水嗎?”魚非池問他。
“知道啊,上次音彌生就用過吧?雖然你們都不說,但我猜得出來。”遲歸奇怪地看著魚非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問問你,可有辦法解羽仙水之毒。那畢竟是世間毒物,當初三位司業下山也是為了那東西而來,能替他們了卻一樁心事也是好的。”魚非池說道。
遲歸搖搖頭:“學院裡留的那方子不全,我只看過那不全的方子沒辦法配出來,配不出來就更不要提解藥了。再者說,上一屆七子未顏比我更為深諳醫道,我看過他留下的一些典藉,他於毒醫二道都臻至極境,我怕是不如他的。”
魚非池便笑:“你也會有這般痛快承認你有不如之人的時候?”
“本來就是這樣的嘛,我武功就是是不如南九小師父啊,沒什麼好不承認的。不過呢,我不會承認我不如石鳳岐。”遲歸漂亮的眼睛看著魚非池,眼中似裝著這汪湖水般的澄澈。
魚非池合手一嘆:“阿遲啊阿遲。”
“小師姐你別勸我了,這兩天葉藏師兄跟朝妍師姐天天在我耳邊念,我耳朵都要起繭了,你就讓我在你這兒討個安靜吧。”
遲歸苦著小臉,這些天葉藏與朝妍可沒少在他耳邊給他灌雞湯,什麼當斷則斷不斷則亂啦,什麼得我之幸失之我命啦,什麼像音彌生那般反而能在魚非池那裡落個光明磊落的印象在啦,不計其數。
遲歸若不是看在大家至少是同出戊字班的份上,怕是早就要翻臉跟他們對吵一番了。
“不過小師姐你為什麼突然問起羽仙水了?”遲歸好奇地問道。
“我剛看完音彌生留給我的書,突然想起了他,也就想起了羽仙水之事,不過既然無解,也就算了。畢竟那東西難得,世上應該不會再出現了,你說呢?”魚非池笑看著他,揚了揚手裡的書。
“那可不一定,世上能人異士多了去了,未顏曾經是西魏舊人,初止師兄以前也是西魏人,他可能知道得多一些。”遲歸說,“要我去問問初止師兄嗎?”
“不必了,問了他也不會說。”魚非池起身,拍拍身上的青草,伸了個懶腰,深深地吸了幾口這裡清新的空氣,語調也輕快了些:“回去吧。”
“小師姐你好像又變了。”遲歸坐起來歪著頭看著她。
“怎麼了?”魚非池低頭看他。
“怎麼說呢,好像又跟以前一樣了。”
“不好嗎?”
“好啊,以前的你總是開開心心的,天大的事壓下來你都笑嘻嘻的。”
“走吧。”
魚非池握著書雙手負在身後,一如當年的老氣橫秋。
她想,人生苦短啊,得活得樂呵,千般情愁啊,去他丫的。
成日裡愁眉苦臉苦大仇深的給誰看呢?難過著過一輩子難道死去的人就能回來了?得想開一點,樂呵一點,坦然一點,如此方不負來此世間走一遭。
她在經過漫長的沉睡之後,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她的沉睡跟死亡差不多,經歷了一次半死,才明白了一個最簡單的道理,吶,做人呢,最緊要的是開心!
所以她真的拾回了些以前的自在性子,遇萬事都是嘻嘻哈哈的模樣。
就好像,她決定做回最原始的那個自己,能將這天大的苦,地大的難,都通通默然承受,不聲張,不哭訴,不質問,不向任何人追尋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