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呀?”魚非池問他。
“你能不能永遠不要回到他身邊了,他配不上你。”南九的眼神很明亮,很認真,帶著誠懇的請求。
他真的怕了,從砂容城的時候起,南九就想讓魚非池離開石鳳岐,可是魚非池堅持要回到鄴寧城,南九以為,憑小姐的能力與智慧,總會化解她與石鳳岐之間的矛盾,可是沒想到,最後落得這樣一個如同喪家之犬的結局。
他不懂遲歸的那套邏輯,但他知道他不能殺石鳳岐,因為小姐不允,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請求魚非池永遠不要回去他身邊。
魚非池聽著南九的話發笑,說道:“我又不是受虐狂,我不會回去了。”
“下奴的意思是,就算他悔過了,小姐你也不要回去。”南九認真地補充道。
“好,我答應你。”魚非池笑道,只是心中暗想著,他不會悔過的,他什麼都沒錯,悔什麼呀?
只是怎麼覺得,心裡空得跟塊墳地似的,毫無人氣,只有孤魂野鬼在飄蕩呢?
“小姐要睡一下嗎?”南九輕聲問她。
“睡了好多天了,不睡了,你陪我坐坐吧。”魚非池搖搖頭笑道。
南九看著魚非池臉上一雙眼睛已經深陷下去,就連以前圓潤的臉也變得清瘦,嘴唇是蒼白的,臉色是沒有人氣的,南九與魚非池在一起這麼多年,他知道他的小姐已變得快要沒有靈魂,只剩下一個空殼子擺在這裡。
她會對你笑,對你說話,但是她的笑意再不達眼底,她的聲音總是低沉,她不快樂。
南九讓魚非池靠著自己肩膀,拉了拉她身上厚厚的鬥篷,另一手緊緊地握著劍,他暗自下定決心,如果下一次他再見到石鳳岐,不會再給他說話的機會了,他會直接殺了石鳳岐,做個徹底的了斷,幫小姐了斷。
馬車一路西行,遠離了鄴寧,遠離了那裡的一切苦難,魚非池終於從那一潭泥濘裡離開,想回也回不去了。
若是俯瞰大隋的版圖,可以發現魚非池這輛小小的馬車,走在一條極為古怪的道路上,她的確在一路西行,可是她行走得並不快,繞了又繞,轉了又轉,經過了不同的城鎮靜,走過了不同的風景,但是離西邊瞿如那裡依舊很遠很遠。
而石鳳岐瘋狂地駕著馬,瘋狂地想追上她,卻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錯開魚非池的馬車,他沿路打聽過很多人,他甚至讓蘇於嫿幫她尋找魚非池的痕跡。
可是,魚非池躲得過石鳳岐一次,就躲得過石鳳岐兩次,或者說,是遲歸躲得過。
遲歸啊,是不會再讓石鳳岐找到魚非池,且不要說遲歸此時並不知道石鳳岐已經想起了一切來,就算是遲歸知道了,遲歸呀,也只會覺得,活該。
最好是讓他看到那封信,讓他知道,他曾經做下過怎樣的孽!
也正如蘇遊曾經擔心的那樣,這一路總是有很多的殺手和刺客出現,都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多得數不勝數,南九與遲歸是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若不是他們兩個武功好,魚非池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這天馬車走著走著又停下了,遲歸叩了叩馬車門:“小師父,他們兩個又來了,我一個人怕是敵不過。”
南九從馬車裡出來,看了一眼對面兩人,兩個同著紅衣,一是個和尚,一個是個道士。
和尚的眉心有一點硃砂,手裡握著個佛串,莊嚴肅穆。
道士的頭頂繫著道士冠,手裡扶著個拂塵,面帶慈悲。
南九見了,輕聲道:“妖僧青野,妖道桑白,又是你們兩個。”
這兩人吧,算是個江湖中人,在江湖上名氣挺大,但是名聲不好,一個和尚,一個道士,本來都潛心禮佛,認真修道,一個該求悟達佛理,一個該逐長生之術,結果呢,兩人紛紛一身紅衣,殺的人比劊子手還多,半點慈悲心腸也沒有,算得上是江湖上的大魔頭。
南九雖然不在江湖走,可是江湖上自有他的威名在,天下第一高手這名號也不是光用來唬人用的,於是他間接著也就能知道一些江湖事,他對此不感興趣,對天下第一的名稱也不感興趣,他覺得,他的武功也不用太高,保護得了小姐就挺好。
如果天下第一要殺小姐,那麼也只好把天下第一殺了,自己佔佔這鰲頭,心思恪純的南九從來不曾貪慕過虛名。
至於這妖僧與妖道呢,也算是大家的老熟人了,怎麼熟的呢,他們來刺殺魚非池也就七八九十回了吧。
再這麼相殺下去,魚非池都快要懷疑他們是不是要愛上自己了。
有時候魚非池也會想一想,為什麼這麼多人,非要置她於死地,還是自己所作所為,真的該死?
“神奴南九,又見面了,今日我二人替天行道,還請賜教。”道士桑白拂一個拂塵,行禮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