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累了,這會兒正歇息著,他來這裡也是牽掛公子,所以不遠萬裡趕來看你。”上央溫聲笑道。
“我沒多大事,這點小傷不是常見的嗎?他心憂過頭了。”石鳳岐隨口說道,心裡頭卻有些奇怪,以老胖子那如老狐貍一般的心思,怎麼可能會因為自己這點傷,就離開鄴寧城?
“上央,你跟笑寒去忙吧,我有點累了,先回去睡一會兒。”石鳳岐說道。
“那公子你自己回去當心,這路不是很好走。”上央站定,看著石鳳岐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石鳳岐沒再多話,自己瘸著腿一點一點往屋子裡拐著回去,只是對著上央的那種輕淡的神色放了下來,臉上有些疑惑。
等石鳳岐走遠了,上央轉過頭來看著笑寒,語氣有些嚴厲:“笑寒,你當知此事乃是陛下嚴令,不得提及絲毫,你若再犯,我也救不到你。”
笑寒身子一顫,立刻拱手回話:“是,上央先生,屬下知錯。”
站在拐角處的石鳳岐聽完上央對笑寒的話,稍微偏頭暗暗疑惑,什麼事嚴重到隋帝下了緘口令,不得提起?
他挑挑眉,認真思索了很久,卻總覺得想不起來有什麼事是被他遺漏了的。
想得久了,頭還有些痛,只得放下。
他醒來已有五六日了,魚非池病重,也有五六日了。
她病重到,連站都站不穩。
而且她身邊除了南九與遲歸,隋帝不讓任何人去看她,隋帝要杜絕一切魚非池與石鳳岐接觸的可能。
如果不是魚非池的身體不好,需要養病,隋帝甚至早就把魚非池他們送走了。
南九已經心急沒有空餘的時間去恨石鳳岐把魚非池忘了,他全心全意地照料著他家小姐,端茶倒水,夜間掖被,他一步也不敢離開。
他不知道,隋帝還會對小姐做出什麼事來。
那天小姐從石公子房中出來,他覺得,隋帝應該是奪走了小姐大半條命,抽走了她身上的所有傲氣,只留了一個殘缺的空殼給自己。
那日他看到魚非池只殘留著半條命回來時,南九差點就提起劍去跟隋帝拼命,後來他聽說石鳳岐醒了,他想,石鳳岐醒了第一個要找的人就應該是小姐。
他等了有六日,整整六天過去,石鳳岐從來沒有提起過“魚非池”這三個字,他安心的養病,隨意地閑逛,跟人聊天說笑,吃得好睡得好,過得快活逍遙,他沒有來看過魚非池,甚至連問都沒有問過一句。
魚非池在他昏迷的時候徹夜不眠地守了那麼多天,可是他醒來之後,卻連魚非池在哪裡都沒有問一句。
南九覺得,他不殺了石鳳岐,不足以魚非池心頭之恨。
可是遲歸告訴他,石鳳岐已經忘記魚非池了,徹徹底底,幹幹淨淨地忘了。
所以,他不會來看望魚非池,也不會來關心她是不是快要病死了,他根本,都不再記得世上有過這樣一個人。
南九聽著這些話,第一反應只是,那他的小姐該怎麼辦?會死嗎?
似醒非醒中魚非池覺得自己口渴得厲害,緩緩睜開眼看到南九坐在床頭神色焦慮。
一見到魚非池醒過來南九立刻跪在床邊:“小姐,小姐你還好嗎?小姐?”
“南九啊……”魚非池動動手指,南九立刻握緊她的手:“小姐,下奴在這裡,你要什麼,你說。”
“不要恨他,是我給他喂的藥,我知道他會忘了我。”魚非池幹裂的嘴唇細聲說道。
南九猛地低頭,不敢看魚非池的臉色,強忍著心頭的難過,有些哽咽地聲音問:“那石公子是就能把小姐你忘了嗎?你們……你們……”
南九一聲聲喊著魚非池,他從來口拙,不是很會說話,這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但是南九知道,這會兒,魚非池怕是已經難過得快要死掉了。
好不容易兩個人能走到一起,經過了那麼多的波折與磨難,能夠放下一切,確信只要兩個人還在一起就好,別的都不重要,怎麼他能說忘就忘了呢?
這要讓魚非池怎麼辦?
好不容易才這麼有勇氣,好不容易才敢跟他在一起,好不容易接受了這一切,突然告訴她,她這一切努力,都只是白費?只是笑話?
“南九,不要走,就在這裡陪陪我。”魚非池覺得,天下之大,只有南九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而南九隻能坐在那裡,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幫不到她,只能這樣陪著她。
魚非池牽著南九一點衣袍又合上了沉重的眼皮,南九看著魚非池臉上的淚痕無能為力,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在小姐身邊,如此無能,看她痛苦撕裂得快要死去,卻幫不到她任何地方。
遲歸給魚非池額頭上搭著退燒的濕巾,看著病入膏肓快要高燒燒得神智不清的魚非池,突然怪異地笑道:“小師父,如果這個時候,我們兩一起聯手殺了石鳳岐,算不算為小師姐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