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是很難了。”魚非池說。
“我會立刻去辦此事,姑娘這幾日辛苦了,還是休息一下吧,那些帳冊公子挪到了隔壁房間,燒的都是廢紙,姑娘放心。”候賽雷下去之前也不忘了給他家公子邀個功。
魚非池點點頭,其實那些帳冊已經沒有太大用處了,石鳳岐那邊反而用得上一些,她這邊終於走到了石鳳岐所說的,銀子固然重要,奴隸才是最重要的這一塊。
魚非池遇上了一個有意思的對手,這位對手他萬事準備周詳,幾乎半點破綻不露,魚非池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可以開啟缺口的地方,在這種時候,她需要尋找機會。
而那些與餘岸進行交易的,記在帳冊上的奴隸販子顯然不是一個好機會。
她耗費了十日的時間,好像只做了一場無用功,但很多事情都從無用功開始的,魚非池並不氣餒也不心急,至少她得到了一個確切的答案是:餘岸為今日準備了整整六年了。
所以魚非池只是白費了十日,根本算不得什麼,不能指望十日破他六年之功。
在魚非池重新理著餘岸之事的頭緒時,石鳳岐也心情沉重地走在街上,他站叉路口,想著往左還是往右。
往左是將軍府,往右是世子府。
今日去把那幾只蟲子捉了,是把功記在挽將軍身上,還是記在音世子身上?
記在挽將軍身上自是好的,將軍本來就有意要對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進行處理,總是順了他的意,可是這些蟲子太小,怕是給老將軍他塞牙縫都不夠。
記在音世子身上也是好的,音世子他平日裡幾乎不理政事,難得有了一個小小的動作,石鳳岐如果再拉一把,就可以把音彌生徹底拉進南燕的朝堂之爭中,他就離儲君之位越近,離魚非池越遠。
可是石鳳岐覺得,近日來他不要臉的事做得太多了,再做下去,他這張臉真的沒法兒要了。
所以他思慮了很久。
最後他走向了音彌生的府上,不過他問音彌生:“有幾個你們南燕的貪官要抓,你要不要去?”
音彌生奇怪地看著他,覺得他居然會來問自己的意見簡直是奇跡,然後說:“你不是很瞭解我嗎?”
“別說這些廢話,你就說你去不去吧。”石鳳岐心中有些惱火,理智上他覺得他應該繼續坑音彌生,但是吧,還是忍不住來問問,“那是餘岸的人,餘岸有很大的問題,情況我告訴你了,你自己看著辦。”
音彌生微微一笑,笑起來很是清潤好看:“既然我都幫過她一次了,就不在乎第二次。”
“音彌生你不要給臉不要臉啊!你離她遠點!”石鳳岐惱火道。
“走吧。”音彌生溫和地笑道,與石鳳岐一同去捉蟲子。
真的只是幾只小蟲子,在長寧城這樣的國都裡,像這幾位大人這樣的人物太多了,他們所貪的那點銀子也與餘岸的財富對比起來,也實在是算不得什麼,所以石鳳岐捉這幾只蟲的時候根本沒有費什麼力氣。
音彌生進宮請道旨,說有貪官要拿,燕帝高興得不行,一天到晚不務正業的儲君要辦正事了,麻麻利利地就批了聖旨讓他盡可放手去辦。
再提著聖旨去了那幾位大人家中,與那錢莊裡的帳目一對,好家夥,一條條肥蟲,肥得流油。
最後把這幾位大人往刑部一塞,說這是世子殿下捉的蟲,仔細審著。
石鳳岐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但是石鳳岐心裡一點快活的感覺也沒有,他走在河邊柳道下,表情鬱郁。
音彌生看著他:“我都不見有幾分不快,你何需做出這副表情?”
石鳳岐看他一眼:“這本來就是你份內之事,你有什麼好不快的?”
“那你呢?”音彌生笑道,“我知道今日這件事的確是小事,但是是一個訊號,一個我開始插手朝政的訊號,這個訊號勢必會引來許多人的圍觀,我想離開儲君之位也就越難,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事情嗎?”
“對啊。”石鳳岐說,“所以我心情不好又不是因為你。”
音彌生倒沒想到他這麼直接,搖頭道:“石公子,你真是世上最殘忍的人。”
“不會啊,最殘忍的人是魚非池。”石鳳岐嘆道,“我心情不好,是因為我覺得餘岸之事沒有那麼簡單,他好像,是故意給了我們幾個人,就像是一種挑釁一樣,他施捨於我,羞辱於我。”
“你是想說,你之前一直小看了餘岸嗎?”音彌生問道。
“也不叫小看,是沒想到。”石鳳岐說,“沒想到,六年不見,他已蛻變至此。”
“當年在你手下未死的人,活到今日,都是可怕的。”音彌生說。
石鳳岐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當年在他手下未死的人,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