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感謝革命派的,”柯西笑了笑,金絲眼鏡的邊框反射出微光,他說,“如果革命派沒能接受我,這時我早就不知浮屍何處了。”
革命派永遠都未放棄的蘭晴,終於在強效針劑下逐漸康複;為薩福首領付出的工作,終於在大家眼裡得到了認可;那顆因為友人“聖英”死去而一同隕滅的心髒,終於在“人與人”的聯系下重新注入血液,砰砰跳動起來。在白陽城裡,都說“腦比心重要”,但是在邊緣城裡,“心比腦重要”吧……
生命變得有意義了。
他想好好活著了。
——但唯有這個邊緣人……他還沒有好好道歉。
“黎沃,”柯西注視著他,一改往日懶散的語氣,變得鄭重其事起來,“很抱歉,七年前,如果我能沒有接下‘人類替換計劃’就好了,那樣你就不會……”
柯西話說至此,突然啞了火,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覆水難收。
他自言自語道:“算了,現在就說什麼都沒用,把這句‘抱歉’傳達到就好了吧……哈哈,不過他也記不清楚,我在幹什麼啊。”
“滴”,一聲電子音響起。
本該喝醉了酒的黎沃直起腰,從兜裡掏出一枚錄音筆,抬起頭,笑著朝柯西晃了晃。
這狗東西一直在錄音!
“哎呀——太難得了,聽柯西隊長說出這種話,”黎沃笑嘻嘻地說,“我會交到革命派廣播部的,讓大家好好聽聽你的心聲。”
“你這臭小子!”
柯西伸手去搶,黎沃往後一仰,手臂抬起,讓他抓了個空,哈哈大笑道:
“以為我醉啦?哈哈哈哈,哪有那麼容易,九歲我就被大家灌酒喝了!哎——哎,別搶了,再這樣下去我喊啦,我直接叫大家過來聽啦!”
柯西憤憤收了手,咬牙切齒卻小聲地說:“……你他媽的。”
黎沃將手豎在耳邊:“哎?髒話嗎?再說兩聲,沒聽過您講髒話。”
柯西鄙夷地說:“真不知道喬霖怎麼看上你的,真是瞎了眼。”
黎沃滿不在乎地“嗯嗯”幾句,他把那枚錄音筆塞回衣兜裡,感覺心裡泛起一片暖意。
——“革命派是救人的地方。”很久以前,薩福這麼對自己說過。
所以啊,如果我的願望能夠實現,就請再讓願意活下去的人活下去吧。
黎沃如此想到。
“所以,找我有什麼事?”柯西說。
“……真敏銳啊,”黎沃翻進吧臺內,輕車熟路地找到威士忌,往兩杯空了的酒杯裡倒滿,“你怎麼知道我找你有事。”
“我可沒聽說你有泡酒吧的愛好,給蘭晴針劑也用不到你跑腿吧,”柯西接過黎沃遞過來的酒,在冰桶裡夾了兩塊冰扔進去,說,“想必你也沒那麼無聊,專門為了挖我的話下套。”
黎沃“嘿”了一聲:“太不厚道了,我可沒下套。您自己說的——”
他翻回吧臺前,兩口下去,那杯黃澄澄的液體沒了大半,酒精上頭,沖得他一下沒緩過勁來。
老半天後,他才低下頭,扶額道:
“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
“你想好了?”柯西的眼眸裡像凝了一層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