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霖:“2——”
黎沃拉住他的胳膊:“嗯他好像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吧,是不是聽力不太好,咱要不再說一次然後……”
喬霖緊盯著貓眼,喉結滾動,他將鐳射槍尾部的搖杆扳動到最前端,整把槍開始迅速升溫,高能粒子流如同風暴,猖狂地醞釀著。
他薄唇微啟,即將說出那個“1”字。
扣住扳機的手指漸漸彎曲——
“嘎啦”一聲,門開了。
一個中長發男人出現在二人的視野裡,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藍白條紋襯衫,褲子寬松邋遢,赤著腳,面板上都是星星點點、形狀可怖的斑點疤痕。
黎沃看不見他的樣子,但能感受到從屋內散發出來的冷氣,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喬霖松開了手,與男人對上目光的一剎那,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男人的五官近乎扭曲,左眉毛和左眼皮塌拉下來,蓋住了左眼發白的眼珠,一邊嘴角上翹到腮部,肌肉僵硬無法閉合的嘴,兜不住口水;面板上都是斑點疤痕,還有三個通紅的肉瘤長在右臉頰,大小一模一樣。
男人就這樣:
“我是‘使者’馮勒,歡迎來我家做客。”
黎、喬二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見馮勒翹起另外一邊嘴角,口水滴滴答答流到酸臭發黃的襯衫上,他笑道:
“你們,終於來了啊。”
…………
血液滴入精緻的瓷碗中,白陽辦公室的大門開啟了,男人看見老人坐著輪椅,靜靜注視著那三面震人心魄的天眼系統。
皮鞋敲擊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喬多全快步走去,壓低聲線說:“您為什麼要讓黎沃通知喬霖,帶他一起去?黎沃該面對的事情,關喬霖什麼事?您知道‘黎明的沃土’是有‘免死金牌’的吧。”
薩福淡聲說:“這有什麼關系?那個地方,只有他們兩個能到達吧。”
喬多全一手扶在操作板上,眼神陰冷道:“……喬霖要是出了什麼事,老師……我們的師生扮演遊戲就算結束了。”
薩福不急不慢地說:“很好。要是我們真的撕破臉皮,我也毫無怨言,畢竟——我也不想再教導你這樣愚蠢的學生了,就算你父親活過來,再請求我好好帶你,我也不想再教導你了。”
父親的事情,一直是喬多全心裡的傷疤,現在薩福以這種態度、這種方式提起他,喬多全火上心頭,名為“憤怒”的情緒幾乎要灼穿自己的胸口。
喬多全摁下手環上標有個“針頭”圖形的按鈕,細小鋒利的尖刺伸出來,紮穿了他的手腕面板,準確地朝他的靜脈裡注射了靜心草藥劑——燒毀了80的記憶腦,已經不足以維持他的情緒了。
薩福瞟了他一眼,說:“多全,你知道你錯在哪裡嗎?記憶腦是你父親留給你最珍貴的遺物,是你統治巴底律世界最重要的東西,你卻為了救一個微不足道的‘使者’,把記憶腦燒成了這個樣子,你還想要世界的穩定嗎?”
喬多全面不改色地理論道:“這幾個月以來,白陽城、邊緣城所有生産指標達線,出格者零,世界哪裡不穩定了?記憶腦沒了,世界照樣能正常執行,我依舊擁有一個秩序穩定、人民幸福的家園。記憶腦的損失,沒有多大影響。”
薩福嗤笑一聲,道:“不要逃避我暗含的問題,你破壞記憶腦,有想過接下來怎麼複仇嗎?”
薩福的這句話,就像一顆石頭被扔進一汪死水中,驚起一圈圈深藍色的漣漪。白陽辦公室內燈光明亮,成千上萬個監控影片讓人煙花繚亂,周圍冰冷鋒利的牆面線條分割出立體的空間,置身其中,不免恍惚而顫抖。
喬多全沒有發聲,只聞薩福不留情面地說: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瞞著藏著的了;我也笨拙,看出來了卻沒有及時阻止你。多全,利用芬琦的痛苦線封住內外聯系,你覺得,真的對我們攻入外面、完成複仇大業有半點幫助嗎?你到底是想韜光養晦,窩在這座烏託邦裡養精蓄銳、等待東風;還是……想永遠地把巴底律世界變成一座監獄,變成一個完全獨立、不與外界交流的個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