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銀色的絲綢,穿過百葉窗,被割裂成一條條形狀整齊的銀色碎片,與被撕碎的衣服一起,安靜地平鋪在地上。
紫紅色卷發的女人裹緊床單,捂著疼痛的心髒,在革命派一名女性的攙扶下走出了後門。
她抬起睏倦又美麗的眼,看見了面前的人,除了當時那個奇怪的莫西幹頭,還有一個子不高、看起來毛毛毛躁躁的男孩,男孩見到只披著床單的自己,臉“騰”一下紅了,他僵硬的舉動被旁邊的青年發現,青年嘲笑地去捏他的耳朵。
後來,正式加入革命派後,蘭晴才知道這名中二又純情的小孩叫黎沃,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邊緣人,不知怎麼沒了四年教育資格,找到了薩福一起混。
自那夜過後,蘭晴白天便為革命派蒐集情報,夜晚還是不怕死地留給那些客人。
另外,她覺得那十一歲的男孩有趣極了,並調戲般告訴他自己紅燈區的工作,故意不告訴他自己也在為革命派工作——每當看到男孩羞澀的臉龐和抗拒的動作,聽見費米哈哈大笑的聲音,她都覺得十分開心。
漸漸地,一年之後,蘭晴接觸的革命派成員越多,與他們共同完成的任務越多,看到的巴底律世界的風景越多……她便開始不由自主地喜歡上了這個集體。
那顆因疾病而時不時疼痛的心,此時正新鮮有力地跳動著。
那副因交易而時不時僵硬冰冷的身體,此時也正在革命派成員的陪伴下,變得溫暖起來。
差點無休止陷入回憶的蘭晴撞到了一對正在擁吻的“主客”,女人斜著眼瞪她,微微嬌嗔一句,男人卻不理不睬,繼續往對方的臉上壓,索求著那雙紅腫的唇。
蘭晴再次加快了腳步。
她擠進小巷的拐角,這裡昏暗許多,人也散了不少,橙黃閃爍的路燈下飛蛾撲扇羽翼,幾只被光熱吸引的迎頭撞上熱源,被“撒啦”一下燙落在地。
——我已經,不會再做以前的工作了。我找到了新的生存價值,我不會……再讓其他人觸碰我了。
革命派副手蘭晴找到一家處於巷子深處的店,衣不蔽體、濃妝豔抹的女人倚靠在店門兩邊,抽著摻雜了迷香的煙草卷,用幽綠色的目光緊盯著到來的昔日頭牌。
蘭晴推開花裡胡哨的門,刺鼻濃厚的香氣如潮水般湧了出來,許久未聞這種氣味的蘭晴不禁眉頭一皺,捂住了口鼻。
店裡亮著藍色、紫色和紅色的燈光,幹冰所制的霧氣被染上誘惑的色彩,剛交過錢、攬著兩個女人的男人chi裸上身,下身只鬆鬆垮垮地圍了一圈浴巾。掛在牆上的自動販賣機前排了長長一條隊,qing 用|品和各種強化藥劑不斷掉落出來,“叮當叮當”地響著。
蘭晴走到櫃臺前,看見一名穿緊身西服、留著長發的男子正叼著根煙卷,他舔了舔手指尖,嘩啦啦翻動著剛收下的一筆紙幣。
“池宇,給我鑰匙。”蘭晴微微轉頭看了看周圍,然後摘下了兜帽。
男不男女不女的池宇一撩劉海,用塗了煙燻妝的眼睛打量她,半晌過後,池宇才驚呼起來:
“蘭花,原來是你!你怎麼……”
“小聲點,我不想讓其他人發現,”蘭晴冷聲說,她伸出一隻布滿槍繭,卻依舊白皙柔軟的手,索要道,“把鑰匙給我。我拿了東西就走。”
池宇嘟著嘴皺著眉,自以為“楚楚可憐”但十分辣眼,他尖著嗓子說:
“等等等一下蘭花,你可別那麼快走,你都不知道,你呀,走了之後……我們這兒生意冷清許多……哎呀,你的回頭客也總是找上門來,嘖嘖,我看那一個個的,下面還翹著呢!”
蘭晴“哼”了一聲,對這種說話方式見怪不怪了,她說:
“是嗎?我看沒了我,這裡也挺熱鬧的嘛。”
說罷便將旁邊一對擁吻旋轉到她身邊的、眼看就快脫衣服的“主客”推走。
池宇尷尬地笑笑,搓著自己的長劉海說:“這個嘛……你知道,我嘛,還有個開工廠的爸爸,他,嘿嘿,就稍微,幫我了一下下,就一下下。不過蘭花,你走之後,店裡再也沒有誰能打破你的收入記錄了~”
蘭晴看了看玻璃桌上攤倒混亂的空杯和吸管,地板上零零散散的針頭,她知道這家店已經進入了極黑暗地帶——現在的自己,只想早點清理完東西,馬上離開這個不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