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塔看著阿爾法,一字不漏地將柯西的新要求,從自己的大腦語言庫中,傳送到了晶片上。
白塔監獄中,寒風穿透頂層的小窗,呼呼襲來,冷白色的燈光照耀著每一個角落,水龍頭還在滴滴答答地漏水,一粒粒水珠,倒映出這獄卒悽慘的死相。
柯西掛了電話,掀起床墊,找到床板上做了標記的一角,他用指甲撬開一層薄薄的木板,取出小空間內偷裝的煙草卷和火柴。
“嚓啦”一聲,最後一根煙草卷被火焰點燃了,他將其含在唇間,朝高處那扇未封閉的小窗看去,眯了眯眼睛,緩緩地,吐出了一口煙霧。
他回憶起阿爾法方才轉述的話:
如果不答應,白陽城內的所有生物實驗都會終止,幾年的研究成果都會被投入焚燒爐,那批自己的克隆人……也會煙消雲散。
如果答應了,那人就有辦法幫自己獲得自由……還能幫喬霖一個小小的忙。這些,都是真的嗎?
柯西抽著那跟貌似已經發潮的煙草卷,盯著那名獄卒,在心裡嘆了口氣。
小少爺啊小少爺,我這種人,只能靠別人的力量幫您了……
…………
邊緣城內,v7與聖英對視著,沒有一個人放下武器。
“v7,你要背叛白陽政府嗎?”聖英問。
“如果你要執意要殺了他們二人,我不會客氣,”v7回過頭看看杞子和奚爾,笑道,“阿姨叔叔,你們別怕,我會保護你們的。”
杞子蹲在奚爾身邊,雙手捂住嘴,她看著v7的背影,望望面無表情的聖英,眼淚突然一個勁往外湧,她的眼神黯淡下來,宛若行屍走肉一般攤倒下來。
奚爾用髒兮兮的手抹去妻子臉上的淚水,自己卻也在哭泣,他已經不再直視自己的兒子裡。
“擊斃叛黨。”聖英發出號令。
白陽軍團的槍口齊刷刷對準了v7,眼看狂風暴雨般的子彈即將襲來——
同樣在洞中的喬霖迅速跨步一擋,紮好馬步,右腿長靴鏟起一層泥土,他將光劍舉於胸前,利用精神力控制著光粒子的形狀,轉眼間,那把灼熱的光劍就化為了碩大的盾牌!
子彈統一射出,雷電般穿破了冷空氣,卻全部止步與光盾前!
接近光盾的子彈都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移動著,周圍的空氣翻滾灼燒起來,一些近距離的子彈被高速運動的光粒子切割成了粉末,嘩啦啦撒了一地。
“你叫v7是吧!帶著他們先走!”喬霖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事到如今,十五歲半的少年終於清楚地意識到,他不想斬殺任何一名無辜的人……那些混於蟒穆手下的“信徒”,不過是被盲目洗腦的産物……還不需要,還沒必要,到剝奪他們生命的程度……
黎沃,我想讓杞子和奚爾他們活下來,我沒有……覺得他們的生命是無價值的。但是母親、父親,我有疑問了——出格之人,真的非得清除不可嗎?
喬霖咬緊牙關,一滴汗水掛在黑色的發尖上。
“沒聽見嗎檢查員!帶著他們先走!”喬霖吃力地大叫著。現在的他只學會了劍轉盾這一種方法,並且,操縱光盾還不夠熟練,面對整批訓練有素的白陽軍團,他還是有點撐不住了。
光盾一層層斬斷子彈,刺眼的光閃耀,熱浪迎面撲來,喬霖看不清聖英的臉。
少年透過記憶腦給聖英傳送著訊息,一條接著一條:
聖英,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快點收手!
你違抗初心殺人幾十年……為的就是換你父母的自由幸福,現在你聽從白陽的命令去殺死他們,你想讓你以前的努力,都打水漂嗎?!
命令,是淩駕於道德之上的東西嗎?!
喬霖的這番話,彷彿也說給了自己聽。記憶腦內一聲聲的吶喊,猶如下海翻湧的巨龍,將剛恢複知覺的記憶腦攪得波濤洶湧、電閃雷鳴。
然而,當v7想帶著杞子、奚爾離開時,老頭子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淚眼婆娑地對檢查員說:
“v7,就這樣吧……你一個人走吧。”
v7忍受著背後光盾的熱浪,急躁地說:
“叔您說啥呢,跟阿姨一起走啊,我帶你們先藏起來!”
奚爾苦笑幾下,半張臉血肉模糊,他低聲說:“什麼時候,我們要變得害怕自己的兒子了……聖英是我們的兒子,不逃,沒必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