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秦煜也舀了勺,仔細感受了一下,不就是樓下他們最常去的那家粥店嗎,這麼多年味道一直沒變,反正他沒嘗出來什麼不一樣。
時初將碗裡的粥喝了個精光,然後和秦煜一起出了門。他要回研究所那邊的住處,秦煜開車把他送過去,在樓下囑咐要是覺得身體哪裡不對勁,千萬別硬撐著,及時告訴他。
時初住三樓,從這個角度抬頭,能看見窗邊放著的花盆。他的洋桔梗種子剛剛長出了一條顫顫巍巍的小苗,他整天呵護萬分,在它面前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秦煜跟著他抬頭看了看,不明所以地問:“怎麼了?”
“沒什麼,我知道了。”時初收回視線,鄭重其事點點頭,然後在秦煜的注視下帶著滿腦袋的裝修隊歡快地上了樓。
酒不是白喝的,時初將專利相關資料和手續都整理好,耐心等了幾天,等來了劉田伍的秘書聯系自己的電話。
當天在飯桌上他就覺得有戲——劉田伍灌小輩酒的壞習慣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但作為商人的職業修養也同樣出色。
劉田伍果然看上了自己的專利。
他這個專利耗費了幾乎整個學業生涯的心血,和其他一些為了加分保研獎學金隨便弄的不一樣,是真正經過成千上萬次的實驗,嘔心瀝血才研究出的東西。
當時在酒桌上給劉田伍說的雖然略誇張了一些,可哪個推銷員不極力推銷自己的商品呢,劉田伍回去想一想,自然也能瀝幹其中的水分,從商業角度考慮這個專利技術可能給自己帶來的利益。
當然也有一定的運氣成分在其中。時初當時把劉田伍控股的生物科技公司和其子公司翻來覆去研究了無數遍,再託老楊打聽打聽,發現他們想要擴充套件的領域需要更新的技術,而自己的專利恰恰和他們的新領域相關。
學習其實是一件需要長期投入才能得到回報的事情,不像有些東西能讓人看見即時性的反饋。又是生物這樣需要付出大量精力的學科,時初在很多實驗資料錯誤的深夜都自暴自棄地想過——幹脆不讀了,退學打工都行,真的讀不下去了。
現在他種下去的樹開始逐漸結出果實,這才感受了一把什麼叫做“十年磨一劍”
掛了劉田伍秘書的電話,時初帶著自己整理好的資料和手續去了約定好的地點。
這次是咖啡廳,劉田伍派了更專業的人來和時初談合作,他鬆了口氣,心道這下總沒人愛好給別人灌咖啡了吧?
對方帶了律師,看來確實是誠心。前半段談話都很順利,劉田伍那邊的人主要看了專利材料,再問了時初一些更詳細的情況,確認了各方面沒什麼問題。
後來就要初步確認雙方意願——劉田伍那邊想直接要專利所有權,所以這一階段主要圍繞轉讓價格協商。
時初這時候才發覺自己吃了虧,他一個人帶著資料就跑過來了,單打獨鬥,壓根不是對方律師的對手。
不過影響不大,時初的目的根本不在錢上。對方看時初還是個剛出學校的學生,利用各種理由壓下價格,可時初一直不怎麼吭聲,那邊就一點點地再漲,等看到時初神色松動時,他們都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以為馬上成功了。
沒料想時初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緩慢而堅定地說了幾個字:“我想要股份。”
於是當天沒談下來,那邊表示要回去請示劉總,雙方客氣地握手道別。
時初面上不顯,等人走了才開閘將心底的興奮放出來——他今天才切實摸到了“知識的價值”。
都說讀書人身上沒有銅臭味,這樣的人太少,連他們導師都一邊帶學生一邊在外接專案賺錢。當能用知識換取金錢,誰想拒絕呢。
在專利申請下來之後,導師就告訴過時初,他要是有朝一日想將專利賣出,那必定是一筆不菲的價格。
時初當時聽了,但始終沒什麼實感。直至今天,從對方口中說出的數字是他在當學生時都不敢想過的,以往那些在實驗室的日日夜夜,崩潰過、失敗過又爬起來咬牙堅持的經歷才在他心中轉化為了沉甸甸的重量。
時初甚至在那些人說話的間隙走了個神,心想要是有一天秦煜不想工作了,他終於也有了一點點底氣說那就自己來養他。
他手指放在手機螢幕上,想給秦煜打個電話,喜悅的情緒總是第一時間就想分享給他,但又想到秦煜知道了他的打算未必會同意,劃來劃去還是決定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就先不提。
這麼一猶豫,螢幕就被新的來電頁面佔滿了。
時初看清了來電人,心裡突兀地跳動了一下,表情瞬間褪了個幹幹淨淨。
他接通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兒,隨後時靜說:“向德光找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