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別提一些病症,有時候看起來僅僅是肚子疼或者頭暈這樣的表現,他的家人也會因為害怕是什麼大病的前兆而帶他去醫院做仔細檢查。
長期以往,他自然在這方面更為注意。
可時初不一樣,還小的時候他會因為不舒服而哭鬧,得到的只會是“不準哭”三個字。再後來向德光對他拳腳相向,身上經常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時靜也顧不上他,於是他只能一聲不吭。
周圍人的態度一定程度上會影響一個人對於事情的看法,在畸形的家庭關系中,時初逐漸養成了“只要死不了就都不是大事”的心態,這也潛移默化影響著他後來的人生。
所以說到底,他們之間不是誰更矯情或者誰更不耐煩的問題,只是因為兩個人對於同一件事情從根本上理解就不一樣。
“發燒嚴重會導致死亡、腦袋受創也有可能顱內出血。我小時候有位認識的阿姨,僅僅是小腿被劃傷,誰能想到後來因為破傷風嚴重而去世?”秦煜放下勺子,語氣中帶著點嚴肅,“我以前也給你說過,我生氣不僅是因為你有什麼都不跟我說,也因為你連自己都不在乎。”
時初還是不太理解秦煜此刻的反應,他說:“可那些只是小機率事件呀。”
“你應該比我更懂,對於總體來說是小機率,可一旦降臨在某一個人的頭上,那就是百分之百。”
秦煜輕嘆道:“連關心自己都不會,怎麼學會更好的關心別人呢?愛人的前提是要愛你自己呀。”
這些話對時初來講確實不容易很快理解消化,但他試著換位思考——如果此刻是秦煜受了什麼傷,他會覺得這是小事嗎?
不會的。
“我...知道了。”時初想了想,又說,“我以前發燒很少吃藥,都是喝點熱水睡一覺就行。但之前來找你那次,我吃藥了。”
秦煜挑眉看著他。
時初小聲說:“我在改變,你相信我。”
這話有點像小朋友做對了事按捺不住想要說給家長聽,雖然有些別扭。秦煜想起那次他來拿檔案時沙啞的嗓音,即使沒有好好待著養病,但主動吃藥對他來說確實也算進步了。
他以前在感情上太過著急,總想時初能早日消除心中的隔閡,想一步到位。然而也是分手後他才逐漸發現,他們之前的感情太像空中樓閣,沒有堅實的地基,再急切地想要添磚加瓦,只會讓本就不牢固的建築更加搖搖欲墜。
如果真如時初所說,他們還有在一起的可能,那麼就像現在這樣,找到問題的根源,從基礎開始,再一點點壘砌也許才會更穩定。
於是他點點頭,嘴角浮上一點笑意:“那就好,挺棒的。”
這幾個字說出來更像哄小孩,時初莫名羞愧,站起來轉移話題:“吃完了我們就走吧?”
早高峰期間任何出行方式都挺折磨人,醫院離秦煜家不遠,但即使開著車也足足用了將近二十分鐘才到。
路上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不過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話題,他們現在的關系還不足以深入太多。
中間有一小段兩個人都沒說話的尷尬期,時初沒剋制住,用聊今日天氣般的語氣不經意道:“你沒換門鎖密碼啊。”
秦煜忽然起了點逗弄的心思,他說:“謝謝提醒,今晚回去就換。”
他轉頭看了眼,時初果然閉上嘴不說話了,微微皺眉,一副後悔多話的表情。
秦煜失笑:“小事而已,用習慣了,沒必要換。”
車停在了醫院門前的路邊,這裡只能短暫停留,時初解開安全帶下了車。車門關上後,他隔著車窗看秦煜,又伸手敲了敲。
秦煜把副駕的窗戶降下來一些,時初俯身道:“兩個月對吧,之後我會來找你的。不會,不會有別人了。”
秦煜知道他是在說自己讓他看看別人這句話,他沒點頭也沒搖頭,只說:“你自己想好就行。”
車開出去,秦煜偶爾還向後視鏡瞥兩眼,時初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過了兩分鐘才轉身往醫院大門走去。
他轉回視線,看著前方的車尾,心尖忽然泛起了些輕微的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