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初有些認床,平時換了地方第一晚總是會失眠。本以為今晚也會如此,但躺床上沒幾分鐘睏意就已經席捲而來。他一夜無夢地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睜開眼睛後,他還有些發愣,對昨晚過於好的睡眠質量感到不可思議。
躺了幾分鐘,他輕手輕腳地起了床。
天色只是微亮,離秦煜上班的時間還早,他昨晚不知道幾點才睡,現在還沒有起來。
時初下了樓,本來想買些早飯回去,想了想又拐去了最近的生鮮超市,挑了不少新鮮食品。
拎著兩大袋子東西站在門前時,他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
不知道密碼。
秦煜是否起床還未知,他不想擾人清夢。猶豫再三,時初伸出手,試著輸入曾經熟悉的數字。
原本沒抱多大希望的,但在聽到密碼正確提示音響起的剎那,他還是微微睜大了眼睛。
這件事情在秦煜看來微不足道,與之相比,他對冒著寒風出門買早餐的疑似腦震蕩患者更加在意。
他睡醒從房間走出來,入目是已經擺滿一桌的餐點和被某人正在往冰箱裡塞的各類食物,這些無不展現著在他還未醒來的時間裡,時初都在做什麼。
他有點意外,但轉念又想這確實是時初會做出來的事,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將這一切都歸為昨晚留宿的謝禮。
不論是什麼原因,秦煜知道面對這樣熨帖而細心的場景,自己至少不應該表現出什麼不好的態度。可一想到室外零下的氣溫,還是沒忍住輕斥:“大早上瞎跑什麼?”
“沒瞎跑,早餐是在小區門口買的,超市也離得不遠。”
時初關上冰箱門,回過頭來看他的時候目光炯炯,看起來確實不太像個病人。
在秦煜這個角度能看見冰箱門關上之前已經被塞滿的空間,也許不合時宜,但他腦中驀然出現了一些為過冬而囤糧的小動物的形象。
這種想象讓他覺得好笑,再開口語氣也緩和了不少:“你一會兒不是還要去檢查?那就對自己上點兒心,別不把身體當回...你要走了?”
秦煜這才後知後覺發現不對——時初穿戴整齊,餐桌上也只擺了一副餐具,明顯沒有留下吃早飯的意思。
時初點點頭,朝他揚了下手機:“我預約的九點,現在可以過去了。”
“檢查腦部不要求空腹吧。”秦煜看著他,“一起吃,吃完我送你過去。”
“你上班來得及嗎?”
“來得及,順路的。”話說完,似乎是不想讓時初有什麼負擔,秦煜又補充一句,“就當是為了我醒來就能吃到的這頓早飯。”
時初這才到餐桌旁坐下。
一碗粥喝到中途,時初忽然靈光乍現,剛才被秦煜一句“要走了?”轉移了注意力,現在才反應過來他所說的“瞎跑”以及後來讓他自己上點兒心是什麼意思。
喝完最後一口粥,在等待秦煜吃完的間隙,他輕輕開口:“腦震蕩在腦損傷中算比較輕微的一種了,犯惡心、嘔吐也是常見症狀,而我意識清晰,沒有其他更嚴重的表現。所以就算檢查出來真的是腦震蕩,也只用休息幾天,在我這裡確實不算什麼事。”
實際上,一開始都沒想去醫院,只是臨近畢業,不想在這個節骨眼出什麼岔子才預約檢查。
人的身體脆弱又堅強,一些小傷小病他大多數時候都能自愈,痊癒時間長短不一,但去醫院這件事基本不在他計劃之內。
這個解釋勾起了曾經的一些回憶,時初略帶歉意地說:“以前有時候我發燒,你要拉著我去醫院,我不去,不是對你不耐煩,只是我覺得是小問題,沒必要去。”
秦煜也想起從前,他們在這件事上發生過不少矛盾。時初有什麼又不說,以前他真的以為是自己喋喋不休招人嫌,後來才慢慢覺察出來,時初確實不怎麼在意自己的身體,或者說,他似乎從來都不怎麼把自己當回事兒。
就像他對喜惡的表達都十分內斂一樣,對於傷痛,他也很少表露出來。
這與天性無關,小朋友都容易哭,特別是當他們感到不舒服或者疼痛的時候。秦煜自己小時候摔了碰了,雖然家人不至於對他溺愛,可也是把他捧在手心裡的,一定要確認他沒什麼事才會鬆口氣,鼓勵他自己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