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初心頭猛地跳動一下,他剛才沉於過去,沒有發覺秦煜講話的聲音何時停下,此刻被這樣看著,動作霎時僵硬。
他盡量自然地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剛想說自己走了,就聽見秦煜問他:“怎麼知道我沒吃飯?”
秦煜還是問出來了,僅僅一個開啟又合上冰箱門的動作,又隔著電話,時初怎麼就能準確猜出他的狀態。其實倒也不是沒有預想的答案,但他想聽時初自己說出來。
這下給了時初一個緩解尷尬的理由,他恢複平常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竟然真的開始將自己的分析一五一十地講給秦煜聽。
“時間太短,剛開沒幾秒就關上,沒有任何包裝袋或者食品盒的聲音。而且,鑒於你平時的習慣,應該不會在冰箱裡放太多東西,何況已經過了午飯時間...”
秦煜心想,百密一疏,還是讓他有機可乘了。
時初說話的時候,聲音不太對,一段話壓抑著清了兩次嗓子。等說完,看見秦煜微微變化的神色,他猛然間發覺自己大概也漏了破綻。
“發燒了。”秦煜輕聲說,語氣篤定,沒有詢問對方的意思。時初每次扁桃體發炎,十有八九跟著發燒。
時初下意識否認,話說出口才發現反而欲蓋彌彰,於是順口拐了個彎:“沒...燒多久,一點低燒,昨天吃過藥已經好了。”
秦煜沉默著看了他一會兒,在這樣的目光下,時初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某一天沒寫作業謊稱忘帶時被嚴厲班主任盯著的場景。
他其實有意在這裡多留一會兒,在不打擾秦煜的情況下盡可能尋找讓他能接受禮物的契機。然而他此時的目光稱不上嚴肅,時初卻有壓迫感,不得不使用萬能遁逃大法,要快點去送檔案的話已經在喉口,他聽見很輕的一聲嘆息,幻覺似的,想抬頭去尋已經了無蹤跡。
“u盤帶了嗎?”秦煜問。
時初怔愣一秒,繼而眼裡有了亮光,他從包裡拿出信封:“u盤在這裡面,還有一些,額,別的東西,你可以看完這些再決定要不要禮物。”
秦煜接過來,二話不說,直接拆開了信封。
時初沒想到他會當著自己面直接開啟,他幾乎慌亂地出聲:“你要不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再看。”
信封已經被開啟,秦煜充耳不聞,將u盤拿了出來,之後又將信封口朝下抖了抖,接住了從裡面飄落出來的東西。
時初頓時渾身不自在,他匆忙找了個去衛生間的理由,還沒等到同意就轉身想跑,秦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兩個人就著這個姿勢僵持了幾秒,時初在緊張之下繃緊了被握著的那隻手臂,秦煜幾乎能感覺到他手腕處猛然凸起的筋絡。
有什麼好緊張的,秦煜心想,但還是松開了手。
時初頭都沒回,去衛生間的背影充滿了落荒而逃的意味。
秦煜低下頭去看手裡的東西,首先是一張照片,看起來已經很舊了,背面寫著洗印出來的時間,是在七年前。
他把照片翻過來,一眼看見了大學時的自己,是一場球賽,他穿24號球衣,正在投籃。
他記得這張照片,當年就是這張照片讓他有了和時初聯系的理由。
時初竟然洗出來了,並且時間還這麼早。
照片下面,還有一張信紙,被簡單地折了兩次——然而折紙的人一定很小心,紙張的邊緣都對折得十分整齊。
展開信紙,時初清雋的筆跡躍然眼前。
——趙易安在我拍下照片後找我,讓我幫忙去拍你們和別的學校的比賽,其實我不想去的,但是想到你,我就答應了。這張照片洗出來後被我當書簽,我有時候翻書就會看見,一直沒告訴你。
——我本來把照片發到了微博,但是有好多人在下面問你的聯系方式,後來我怕有影響就想設定僅自己可見。但其實也不全是這個原因,我有一點點不太光彩的私心,我不想讓太多人看到你這麼好看的樣子。
——可是我最後還是沒有設定僅自己可見,我覺得你本來就這麼好,應該被更多人喜歡。
秦煜看過一遍之後,捏著紙張發呆,意識在五味雜陳的情緒下不知道已經飄到了哪個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