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去開車了。”時初沒管這句話老楊聽沒聽懂,也來不及和他解釋。他剛剛在和老楊聊天的間隙,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十七分鐘,門口依然沒人出來。
電光火石間,他意識到什麼,直接抬腳往停車場出口走去,怕時間來不及,走了幾步,他邁開腿跑起來。
老楊不僅思維跳躍得快,也十分敏銳,馬上就將這邊的情況猜的八九不離十。
他朋友在冰天寒地裡為了見個人而奔跑,他待在溫暖靜謐的室內,還不忘帶著笑調侃:“時初,你也有今天。”
秦煜也不是每天都必須要在晚上喝杯咖啡,他今天工作處理得差不多了,回去不用再加班,只想早點睡覺。
他開車駛出坡道,來到出口處,剛踩下油門準備加速,出口側面卻猛然間竄出一個人影。
尖銳的剎車聲陡然響起,輪胎與地面摩擦出一道黑而重的印記,車燈打在來人的身上,像黑色幕布前聚光燈集照著的角色。
秦煜回過神來,喘了口氣,抿著嘴沉默地看著暴露在煞白車燈之中的人。
他穿著深灰色的大衣,臉色在零下的氣溫中顯得蒼白,因為車燈的刺照而半眯著眼,這種時候,還要首先低頭去看手中拿著的飲品有沒有灑出來。
秦煜發狠地握了下方向盤,片刻後,他打轉方向,想繞過時初駛離。
時初看清了駕駛座中的人,想上前的腳步卻一時僵在原地,車燈晃眼,他不確定剛剛秦煜臉上是不是閃過了一絲隱約的怒氣。
車輛已經繞開時初,他被迫退後幾步,看著尾燈漸行漸遠。
大概幾十米後,車輛的尾燈不再在時初的視野中縮小,倒車燈亮起,車輛重新回到時初身邊。
副駕車窗被開啟,秦煜語氣依然殘留著慍怒:“上車。”
這一年內,沒有秦煜在身邊,時初覺得自己察言觀色的本領被迫提升了不少,此刻又深刻認識到剛才自己錯在先,上了車第一時間就把手裡的咖啡遞過去,誠懇地說了聲對不起。
“我剛才從視野盲區過來,又帶著耳機,沒聽見聲音,所以沒注意到車,以後會小心的。”
秦煜一手打方向,一手把車內的暖氣調大了些,沒接咖啡:“回學校?”
“嗯,對。”時初訕訕把手縮回來,想了想,把咖啡放進杯座,“咖啡剛買是燙的,現在已經溫了,你要喝的話剛好。”
老楊說話的語氣難得染上了一絲震驚:“我靠,時初,我該把你這段錄下來,到時候放給你自己聽。”
剛才老楊一直沒聲音,現在時初才想起來通話還沒斷,小聲說了句“回去再聊”就取下了耳機。
“嗯?”秦煜看著轉頭看了他一眼。
“是老楊,剛才在給我打電話。”時初把耳機放回口袋,補充了一句:“沒聊什麼,就是說點廢話,呃,不是我和他專門說廢話,就是...”
“行了,不用跟我解釋。”秦煜心情緩和了點兒,語氣沒再像剛才那樣冰冷,“找我什麼事?”
時初打了一天的腹稿在溫暖安靜的車廂內又如同被堵塞的洪流傾瀉不出,他不知道這些話會帶領他進入何種局面。這麼久了,難得和秦煜兩人同處狹小的空間,就算是曾經最慣常不過送他回學校的舉動,此刻也像得之不易的幸事,他實在不太想打破。
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中途讓他下車,這種獨自一人的感覺剛才在汽車遠去的那段時間已經體驗過了,時初心想不過再來一次。
他看著車窗外緩慢倒退的樹,低聲道:“這段時間我經常來這邊,應該被看見了好多次,所以有人說我像個偷窺狂,其實我本意不是這個,但想了想好像他說的也不算錯。”
“我本來想告訴他我想來看貓,或者我路過這邊...反正我總有理由,可是我就算能騙別人也騙不了自己,我申請了市研究所的專案,因為每天可以去那邊上班,還有我一到中午和下午就過來,其實理由都只有一個。”
時初頓了頓,手心已經冒出了細汗,他甚至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我想見你。”
車內陷入比之前還要安靜的氣氛,秦煜車開得穩,沒有被這幾句話影響,他直視擋風玻璃前方,甚至為一輛想要變道的車讓出了位置。
時初透過副駕車窗上的反光觀察秦煜,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側臉的輪廓,臨近下一個紅綠燈時,秦煜終於說話:“一直憋著氣,不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