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秦煜在一起時,總是擔心自己暴露太多情緒而處於下風,但現在說出來了,他發現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他好像並不會因為自己一次袒露的表達就立馬在感情中處於劣勢。
然而時間重來,他依然會在小學那場測驗後不敢回家。如果不是分手的事實在前,他也依然不敢像現在這樣把話說出來。
天氣確實很好,連雲都看不見,月亮皎潔明亮地垂掛在夜幕中,柔和的光籠罩大地所有事物。
車內陷入安靜,這次時初沒感覺忐忑和不安,他只是往座椅裡靠了靠,等那句話說出口前加快的心跳平緩下來後,在開著暖氣的車內享受最後一點兒和秦煜共處的時光。
高速旁的路牌上,目的地的公裡數越來越短,在過了入城的收費站後,時初重新在車內聽見秦煜的聲音。
他說,爺爺的事情很感謝你,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可以找我。
他還說,前段時間在老楊的朋友圈裡看見了豆沙,小家夥被養的不錯,如果你沒有其他安排,就還是把豆沙放在老楊那裡吧,他本來也喜歡貓。
時初也說,現在才想起來都沒有和你父母說一聲新年快樂,挺不應該的,你回去了代我說一聲吧。趙易安也是,剛才不知道去哪了,我走也沒和他說,你到時候還是講一下好了。
還有,你應酬時喝酒是實在沒辦法,回家了就別再喝了...不管因為什麼,真的對身體很不好。煙也是,一時戒不了的話先換電子煙,慢慢戒。
......
都是些交代性的話語,與上次咖啡廳的見面相比,兩個人都少了很多倉促與不甘。
這麼久了,這一刻才應該是他們真正宣告分開的時刻,雙方心平氣和,看起來甚至還能做朋友。
雖然對於時初來講並不可能,秦煜也沒有這樣的愛好。
車直接開到時初租住的樓下,熄了火,一時之間誰都沒有動作。
等有其他車要停在樓下,按響喇叭,時初才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
“時初,”秦煜在背後叫他,“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以後你好好做你想做的事,成為你想成為的人。”
時初已經下了車,站在路邊朝後面的車抱歉地招了下手,又回過頭來凝視著車裡的人。
“好”,他說。
秦煜發動車輛,朝他笑了笑:“我也努力實現你的願望。”
曾經坐過無數次的,熟悉的車輛拐了個彎,駛出小區,彙入金黃車流,轉眼就消失不見。
時初每天都會和數不清的人擦肩而過,連相貌都記不清就各自奔赴自己的生活,再也不見。如果沒有這幾年,沒有當初路過球場時的那一眼,那麼這與每天和他擦肩的陌生人不會有什麼區別。
但回到最開始,偏偏他在那天選擇了那一條路,偏偏在經過球場時往其中看了一眼。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者,此刻卻不得不感嘆命運的神奇。兩條線在那時相交,又在此刻相背而行,以後他和秦煜不會再有關系。
時初站在原地,盯著車輛消失的那一點,很久之後才收回視線轉身往樓上走。
起了點風,灌進老舊的樓房,涼意從腳往上蔓延。時初上到三樓時,遇見一個正在下樓的男生,他側了下身,為男生讓路。
男生不過十六七歲,感受到風,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他無意間瞟了眼為自己讓路的人,看見了一張稱得上好看的面容,於是在下了兩級臺階後又回頭去望。
那個人穿的不多,背影在樓梯間顯得有些蕭瑟落寞。
男生的腳步不自覺慢了些,不到兩秒,就聽見樓下有車按喇叭催促,他答應著跑下樓,一把拉開車門坐進去,順口和好友提了兩句遇見的人,在笑鬧之間,車開出去,很快也沒了蹤影。
只有風攜卷著未化的雪粒掃過空曠的街。
作者有話說:
一個危險的想法:假如這篇文是be的話,停在這裡貌似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