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多的時間,京城早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繁華。皇位上坐的究竟是甲還是乙,跟大多數百姓並沒有什麼關系,能夠把握好每日的柴米油鹽已經非常不容易,偶爾能見一次大人物,就算得上一件喜事。
今日正好就有一件喜事。
杜將軍回來了。韋鵬和聶先生等人被洶湧的人流擠到了一邊,百姓們興致高昂,對這些回朝的將士有發自內心的喜愛。將軍素有戰功,少有敗績,無論是在前朝還是在當朝,皇帝均會允許他和部分將士騎馬入城,作為鼓舞人心的手段。
韋鵬想起來送到自己府上的斷指,低聲問道:您跟杜將軍只見了那一次面?
聶先生也已經被擠得不耐煩,然而他身份敏感,混在人群中不引人注意,於是一邊拽著興奮的嫡子,一邊回道:有這一面還不夠?將軍的箭法我已經領教到了。
韋鵬道:那必然是故意射偏的,他如果在城牆上想射城下人的右眼,就不會射中左眼。
聶先生道:他這一箭差點要了我的命,你就不必勸了。
韋鵬笑道:您還是皇子時,將軍不過是百夫長,年輕人被陷亂軍之中,最後跟您共騎著一匹馬回來的。這種情誼,在如今這時候,還是能用一用。
聶先生:你腦子裡想的就是今天將甲某某用一用,明天將乙某某再用一用,也不曾想過這甲乙丙丁是否真的能用。
韋鵬見好就收,不再繼續勸他。人流如潮水,將士剛剛離開,看熱鬧的人便又擁在後面,與一些逆行的交織在一起,便顯得更加混亂。
聶先生被撞了一下,撞他的人一個趔趄,起身又跑,渾然不顧自己身上掉落的東西。聶先生本想離開,看了一眼掉落在地的那木牌,卻又有些眼熟。
他撿起後,有幾人便追了上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跑什麼!其中一人怒喝道,你家人早已經收了錢,如今管了你三天吃喝,你倒是要跑了?!
聶先生一愣。面前這人他竟然是認識的,自己在位時,這人在殿前聽差,做些雜役。
他剛才撿起來的那牌子,果然就是宮內人的腰牌。這幾年沒見,新帝登記後又改了改樣式,但大體形式還在。
那差役又道,今日進宮,你如果再惹亂子,你爺爺我便要使一些手段了。
這話顯然是對著剛才跑掉的那人準備的。然而這人殿前聽差,多次跟自己見面,又怎麼會認錯人?
聶先生心思一動,立刻伸手擋在面前,擺出畏懼捱打的姿態,低聲道,全聽您吩咐。
另一邊,韋鵬則剛剛抓住面前的人。
韋鵬:你跑什麼?他氣喘籲籲,也有些惱火,怒道,這可是京城裡面,您這是犯了什麼毛病?!
他身前這位聶先生則發起抖來。
韋鵬一怔:……這又是怎麼了。
他最近始終覺得有些不對,如今覺得,必須得找個郎中看看。嫡子始終跟在身邊,等回到客棧,幾人到了房間,韋鵬給聶先生倒了茶,嫡子則直接抽出了刀。
嫡子:你是誰?
韋鵬大吃一驚:幹什麼?放下!
嫡子置若罔聞,對面前的人低聲道:你如果叫出來,我就拔出來再刺一次。
語畢將短刀刺入對方大腿。
韋鵬這次直接跳了起來。對方畏懼之下,竟真的沒有叫喊,任由腿上的傷處流血,顫抖道,放過我……
韋鵬已經意識到了問題。他問道,你這張臉是怎麼回事?
對方顫聲道:有人出了一百兩銀子買了我,給我服了藥,說變成這樣就好……
韋鵬:你剛才為什麼跑?
對方汗出如漿,一半是畏懼,一半是劇痛。他說道,我聽聞之前服了這種藥進宮的人很快就死了……我雖然收了錢,但還不想把命搭上,就趁著將士進城的時候跑了……他們,他們追了我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