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母女抱頭而泣,宛若哭喪。白婉被說得呆若木雞,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等白婉解釋,陸松節豁地起身:“婉兒,你簡直太惡毒了!如此待么妹,是如何做我妻子的?”
“我……”白婉悚然頓住,這才多久,她又從陸松節臉上看到了熟悉的厭惡,叫她恐懼的厭惡。白婉語塞,訥訥後退半步,手指拘謹地摳著雕花門板。芸佩想反駁,也被陸松節斥道:“主子訓話,你插什麼嘴!”
陸松節並不全信孫氏之言,但他很清楚,此刻張么妹需要他表態。他訓斥白婉,張么妹心底舒服,自然不鬧了。至於白婉,總是很好哄的。
芸佩氣得摔門而出,白婉卻還立在那兒,身子止不住抖。
她早便不受控制落了淚,不知如何是好,陸松節上前拽她的胳膊,“你又哭什麼?還嫌人家不夠煩你?跟我出去。”
他連拉帶拽,把白婉拽出廂房,白婉回了神,不由抱著廊柱泣道:“陸郎,我根本不知道她有癲病,我怎麼會給她下藥?我是清白的!”
“有什麼所謂呢?”陸松節不看她。
她和他總是離心,不知他為何要那麼費神平息一切紛爭。他空擔著她的喜歡,卻無法從她身上得到任何助益。
陸松節隨便踹開間屋子,把白婉推搡到次間。這兒未經灑掃,灰塵拂面,嗆得白婉陣陣咳嗽。陸松節扯下腰間革帶,繞過那鏤雕花格梨木落地罩,將白婉綁在那兒。革帶系得很緊,將白婉的手腕勒出了深深的紅痕。
他看見白婉淚如泉湧,只漠然道:“婉兒,你不要掙紮叫喊,否則我就塞住你的嘴。”
他取她的絲帕,作勢要塞,白婉眼睛大大地張著,果然不敢再出聲。
他這才放心離開,臨走時,又沉聲叮囑:“我料理一下么妹那邊的事,你千萬安分些。”
門被他重重合上,浮灰掃過白婉,叫她遏制不住,咳嗽越發劇烈。她實在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不想被綁在這裡,承受他這樣的欺侮,不禁用頭狠狠地磕那落地罩,試圖掙脫皮革的束縛。
大約半刻鐘,陸松節匆匆從廂房過來。
他進了屋,見白婉還立在那兒,頭沉沉地垂著。他稍稍安心,走近一看,沒想到她前額血流,一片淤紫,人早已暈了過去。
白婉再睜眼,已是第二日晌午。
窗外松露味濃,樹葉婆娑,想是夜裡下過場雨,天氣偶然轉涼。她撐起身子,乍見錦被上披了件陸松節的外袍。袍子幽浮蘭花香,讓她眼前一黑。
白婉腦子空空,只憑本能把衣服扔到地上。
陸松節恰好繞過屏風進屋,袍子一角飛到他皂靴邊,帶起的風掀開他衣擺。
他微眯眼,放下藥。
“婉兒,你又不識禮數了。”
“你一再冤枉我,就不許我也發發火?”白婉咬唇,她現在一看到陸松節,頭便針刺般疼。
陸松節撿起衣裳扔到一邊,見她額頭包著草藥布條,神色憔悴可憐,勉強緩聲道:“冤枉?事情真相姑且不論,么妹適才小産,又有癲病,不能受刺.激。你杵在那裡,只會讓她更激動,倘若還要和她爭論,她必然會出事。你也丟過孩子,難道不知道她彼時的心情?”
“我也丟過孩子?”他這句話好似開啟了白婉記憶的閘門,她驀地一笑,紅了眼圈,“陸郎原知道我當時的心情。為何粥棚下,你不先保護我?”
“你胡說什麼?”陸松節皺眉,似乎對此事毫無印象。
白婉念著那孩子,不禁磋磨牙齒,語氣發冷:“么妹的好歹是好歹,我卻全是胡說八道,不識禮數。陸郎,你若想迎她過門休了我,不妨早說。”
她實在忍不下去了,想到以後還得和張么妹朝夕相對,她即刻想死。
陸松節見她一再說氣話,唇瓣微抖,但張了張口,最終沒個解釋。他只起身淡道:“婉兒,你現在並不冷靜。這幾天你就在屋裡待著,哪兒也別去,好好反省反省。”
他把門從外面反鎖,自己拿著鑰匙。看到芸佩,亦冷道:“刁奴,別妄想待會去給我娘通氣,若叫我發現娘知道,便把你賣到勾欄院裡,讓你被人仔細伺候。”
他還是第一次用威懾解決此事,並不體面,但效果顯著。
芸佩本躥得三丈高的火頓時啞了,氣得跺腳,跑到院子裡哭。
陸松節不睬她。他在府上本就有生殺予奪之權,用與不用,只在一念之間。白婉也罷,芸佩也罷,總以為他謙和恭順,性子一個賽一個倨傲,他這次便不裝了。
下了石階,陸松節又抬眸瞥屋門,掂掂手中鑰匙。
他想,這陣子拘著白婉,倒也是個不錯的辦法,省卻他許多麻煩。等處理畢,再放她自由不遲。
待陸松節走遠,白婉裙擺微動,半晌,她才鼓起勇氣踱到窗邊,把芸佩喚過來:“芸佩,你別找阿母,只給我娘捎個信,說我想回家過乞巧節,想祖母。”
白婉現在已不敢面對陸松節,她知道自己耳根軟,容易被他說動。可他如此反複無常,快叫她喘不過氣。
幸好,她有家可回,可以暫時躲他遠遠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