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瞧著她離去背影,白婉佯作鎮定,抿了口茶。
她現在可以在口舌上掙回點臉面,但再過一會,陸松節還不現身,她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敬宗即位來,水匪屢屢騷擾江淮福建等地,導致海路貿易受阻,陸松節年初便奉命巡視沿海邊防,一去數月。
恰逢祖母大病初癒,難得出席家宴,白婉這才和婆母討了個假,想和陸松節同往白府過端午。
左右等不到他的家書,只得託人給他捎長信。客套關切之餘,還央求陸松節千萬在端午宴前歸家。
他倒是在十日內回了信,僅寥寥二字,“會的”。彷彿多寫一個字,都浪費他力氣。
白婉也習慣了。
畢竟她看似風光的婚事,早就不是冷暖自知的秘密。他惦著夫妻禮數,能按時回來便行。
可現在開席在即,他卻遲遲不現身,也不管她丟不丟面。
巳時三刻,白同赫終於鬆口,一應僕婢端著飯菜依次入內,戲臺上水袖翩翩,伶人咿咿呀呀,粉墨登場。
眼見著珍饈列次上桌,白同赫卻不動筷子,側室徐氏已經忍不住酸道:“都這個時辰,二郎應是不會來了。哪有老輩等小輩的道理?老爺,不如咱們先用飯吧。”
“是啊,都說貴人多忘事,他這官做大了,咱們也該不入眼了。”李鳳蓮輕笑附和。
她們婆媳二人素來不睦,但在損白婉這件事上,默契地達成了一致。
白同赫的臉色越發陰沉。白家雖然現在不濟,但祖輩也曾位列三公,白同赫的祖父,亦是一朝國公。
他堂堂左僉都禦史,陸松節的岳丈,陸松節如此不給面子。
“那就開席吧。”白同赫冷聲道。
徐氏臉有得色,飛了眼旁邊大房陳氏。陳氏面色寡淡,沒甚光彩。她便覺得舒心,氣定神閑地磕了顆瓜子。
氣氛逐漸熱絡,主位的老祖母卻是唉聲嘆氣,言談間不免失望。
“二郎才當幾日的尚書,眼界就高到天上去,往後真入了閣,還不得把咱們這些老骨頭踩腳底下!”
芸佩也悄悄回白婉,陸松節車馬仍不見影,今兒這局她輸得徹底。
饒是白婉做了心理準備,此刻仍舊有些難堪。
她嫁他時,還覺得他不錯的。
切莫說他如玉之貌,如松氣度,便是他對人的態度,她也挑不出毛病。
不論她說什麼,他總回聲好。做錯了事,會立刻同她道歉。
可後來她才發現,他表面說好,卻是左耳進,右耳出。犯了錯立刻道歉,也只是不喜歡她糾纏。
而他之所以不和她撕破臉,大抵只是因為那時候他不過個翰林庶吉士,在她父親的官威面前,不得不低頭。
現在不同了,他官居二品,又是太子講師,敬宗與東宮恩賞豐厚,去歲他已把老家的親人接到了官邸,還在盛京買了私宅。對她,便愈發漫不經心起來。
她本以為自己歸寧的家宴,他能真的守時守約,不至讓自己,讓她的父母被人恥笑。
現在想想,真是自作多情。
譏諷聲,抑或是那些異樣的眼光就像利刃,讓她在席間難以自處。
白婉便放下銀筷,假意咳嗽起來。
李鳳蓮眼尖,語氣“關切”:“婉兒,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