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小熊低下頭,快速眨了眨眼睛,把水汽眨散,望著季臨川喃喃道:“小季哥哥,你一直都有的……”
他轉身從椅子上出溜下去,離開鏡頭,什麼都看不到的季臨川心髒都懸了起來,聽到對面傳來箱子被拖在地上的聲音。
半分鐘後,祝星言抱了一個小盒子過來。
那是一個很古樸的木頭盒子,盒面有繁重的花紋,用一把小銅鎖鎖著,看起來分量就不輕。
小熊貓用兩只爪子按著它,使勁兒到耳朵都跟著發顫才把蓋子掀開,轉過木箱給他看,說:“這些是你的。”
季臨川毫無準備,視線隨著他的爪尖滑下去,看清木盒內的東西的一瞬間,呼吸驟然一滯,怔住了。
只見原木色的方形木盒內,上下蓋子上都墊著深紅色的暗雲紋緞布,緞布外掛了上下兩排,總共十四條五彩繩,每條都精緻漂亮。
季臨川的瞳孔在那一刻猛然放大,嗓音也因為不敢置信而沙啞:“我、我的?”
祝星言點頭,拿下第一排第一條五彩繩,和他說:“這是你離開的第一年,我自己編的。編的有點醜,但我在這顆小球裡放了我的毛毛。”
爪尖移到第二根,小熊貓輕輕地摸著它:“第二年,你十六歲了,我也編得好了一點,還學會了打回字結。”
“第三年,媽媽教我可以用藥材給繩子染色,但我一不小心倒多了染料,所以它看起來黑黑的。”
“第四年,這是我編得最好的一條,差點被祝大熊搶走送給小女朋友,我又幫你搶了回來。”
“第五年……”
“第六年……”
“第……”
小熊貓一條一條地講過去,每一條五彩繩都是他親手編的,每一條背後都有一段記憶猶新的插曲。
相比之下只有最後一根彩繩的介紹略顯單薄,祝星言只說了一句“這條沒有編好。”
因為他當時正在醫院,被下了兩張病危通知書,祝星言以為自己命不久矣。
螢幕對面的季臨川早就傻了。
他大睜著眼睛,下頜線繃得緊而悍利,像只被巨型胡蘿蔔砸中的兔子小偷,躲在黑暗的螢幕裡濕透眼尾。
心髒變成了一隻斷線的風箏,被狂風吹破了一個大洞,又被祝星言用很多的愛來填滿。
“都是你幫我準備的?即便不知道我還會不會回來……”
小熊貓笑起來,說得很鄭重:“小季哥哥,你從來都不是沒人牽掛的小孩兒。分開這幾年,我一直都在幫你編,雖然不知道你在哪裡,但我希望你能歲歲平安。”
季臨川抬手抵住酸澀的鼻尖,“你傻不傻啊,一條就好了,做這麼多幹什麼……”
哪有為什麼呢,祝星言覺得這個問題本身就沒有答案,或者說答案是什麼他們心知肚明。
分開十四年,季臨川給他買了一行李箱的小熊耳套,祝星言就給他編了十四根五彩繩,他們相隔著千山萬水二十個小時的時差,甚至都以為對方把自己給忘了,卻從沒有少過一分惦念。
“因為你是我先生啊。”小熊貓歪頭笑眯眯說。
季臨川的心髒頓時被緊緊揪住,“那如果我留在國外一直不回來呢?我們沒有結婚呢?”
小熊貓想都不想,理所當然道:“那你也是我哥哥。”
“小季哥哥,我想讓你知道有一件事是從來沒有改變過的,好嗎?”
“……什麼事?”
小熊貓往鏡頭前湊了湊,伸出爪尖點了點漆黑的螢幕中心,像是在隔空撫摸季臨川的臉。
“那就是不管你在哪兒,長什麼樣子,英俊還是普通,成功還是平庸,記得還是不記得我。在我心裡,你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之一。”
“我永遠珍惜你,更珍愛你。”
猝不及防一行淚掙脫眼尾,跌落進暗色。
季臨川深深地閉上眼,脫力般靠上牆壁,聽到他一字一句道:“小季哥哥,你什麼樣子都漂亮,不強大不完美也沒關系。”
“你的脆弱、寡言、一戳就破的‘詭計’和不能言之於口的秘密,都是我放在心尖上珍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