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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極力望向遠處的天邊與沙漠相接的地方,那裡好遠啊!彷彿那是千裡之外,也彷彿世界的盡頭,而渺小如螞蟻的我們,正在艱難地往那前進。
我們一直走到黃昏,停下來吃了點東西後又繼續趕路了,直到半夜一點才真正停下紮起帳篷休息。這次初一很小心地選了一處比較高的沙丘做為營地,這裡視線很廣,從這裡極目遠眺,四周連綿起伏的沙丘在月光照射下全部盡收眼底,包括遠到天邊的地平線也能一覽無餘。
只是這裡的風也很大,我們坐在帳篷裡聽著帳篷布被風颳得啪啪作響,無數沙礫被風揚起像下雨一樣的撲灑聲“噼噼啪啪”地擊打著帳篷,我有些擔心,風這麼大,會不會有沙塵暴啊?
我說:“今晚不會有什麼變故吧?看這聲音挺嚇人的!”初一不以為然,但他知道我對昨晚的流沙至今心有餘悸,便安慰我說:“你放心睡,我和方正會輪流守夜的。”
方正也笑著說:“嗯,這樣的風在沙漠裡是很正常的,因為地域寬廣沒有遮攔,它能在一秒鐘之內從東邊吹到西邊,你所說的沙塵暴那是能夠預見的,你看外面月亮那麼大,星星也特別明朗,怎麼也跟它扯不上半點關系啊!”
我想想也還是蠻有道理,便裹著大衣安心睡了。這一覺睡得很踏實,我聽著沙礫拍打帳篷的聲音就像催眠曲一樣,很快就帶我進入了睡夢中,當我醒來時,發現帳篷裡只有我一個人,無煙爐上的小鍋裡有一些熱氣騰騰的稀面湯,那是用水煮出來的碎餅子。
我知道,方正身上背的水已經所剩無幾了,可能這稀面湯就已經是最後的庫存,顯然這就是留給我的,我心中不由得一陣波動,為了他們的慷慨大義而波動,如果說他們的想法僅僅是為了保護類似弱者的我,那麼我會深感受傷,但是,如果是保護兄弟我,我會欣然接受的。
想著,我便走出帳篷,看到天色正灰濛濛的,處於黎明前的黑暗狀態,遠處的地平線已經透出了一線光亮,太陽即將從那裡升起來,初一和方正正站在帳篷不遠處交談著什麼,看上去氣氛很和諧,我喊了聲初一的名字慢慢走過去,初一說:“爐子上的東西吃了嗎?”
我說:“沒!你們吃過了嗎?”方正說:“我們當然吃過了,你快去吃吧,走,我們一起去,你吃著,我們收拾東西。”說著便搭著我的肩膀走向帳篷,我看了看初一,他也跟著我們一起走了過來,我也沒看出他神情有什麼不同。
我端著小鍋吃著,看著他們二人熟練地收拾東西,折疊帳篷,然後捆綁在駝背上,一切妥當後我也吃好了。方正接過小鍋說:“沒有水洗了,就這樣收起來啦!”便把鍋往駝背上一掛,翻身便躍上駝背對我說:“走吧!”
我看到初一也正在跳上他的駝背上,我也就不再多想,爬上駱駝策動韁繩,緊隨著他們而去。
我的眼睛已經全部恢複,此時的太陽已經整個地露出地平線,它圓圓的橙黃色的球體彷彿漂浮在沙海上空的一隻氣球,帶著微紅的光暈,襯著灰白色的天空,灑下一片淡淡的金色光芒,使得高低錯落的沙丘之間投射出一撮一撮的黑色陰影,夜晚的沙地經過寒冷霜露的覆蓋,此時被陽光一照便升騰起一層薄薄的霧氣籠罩在天與地之間,像一層層輕紗,又似一縷縷炊煙,讓人感覺身處幻境之中游走。
漸漸的,太陽緩緩升高,溫暖也逐漸包裹了我們的身體,坐在駱駝上的我,精神開始恢複,心情也慢慢好了很多,跟隨在初一和方正的身後不再感覺自己柔弱無力,而是充滿了膨脹的激情和對目的地深深的嚮往。
我們在沙漠中又前進了整整一天,這一天,我們沒有一點水,只能吃著幹枯的餅子啃著樹枝樣的牛肉條,靠唾液把食物一點點嚥下。我從來不知道也從沒體驗過沒有水喝的日子會過得如此煎熬。
身處近乎四十度的高溫中,我喉嚨幹得要冒出煙來,就連駱駝都已經步履遲緩,艱難地在沙地上一步一步移動著,初一能把酒當水一樣喝,我和方正卻做不到,就這樣,我們一直走到太陽西下月亮初升,氣溫下降時,才終於有了點精神。
駱駝也開始加快速度慢跑起來,我縱韁由著駱駝跟隨著初一他們的駱駝奔跑著,它已經不需要我指揮了,很自然的地隨著他們跑跑停停,我欣賞著一路的月下沙海,迎著撲面而來的刺骨寒風,心底卻無比安寧,彷彿此去並無波濤洶湧的生死困鬥,也無令人擔憂的險境環生,我只是去一個美麗的地方,一個夢中的桃源之地,是這樣的嗎?
我問自己,一定不是!那我為何會不懼怕呢?因為有初一和方正,還有正在趕來的八哥,所以我不害怕。
我看著天空中碩大的月亮,離我如此之近,近的能讓我很清楚地看到它身上的藍色圖案,我從來不知道它可以那麼美,雖然散發出冰冷的清輝,雖然在眾多同樣閃亮的星光中,卻也無法與它爭奪半分華彩。
許久,走在前面的初一他們的駱駝漸漸放慢了步子,緩緩地開始尋找可以紮營的地方,終於他們在一處空曠的沙地上停了下來。我一看,這裡非常平整,大約兩公裡之內沒有一個凸起的沙丘,沙丘全部都在這個範圍之外在夜色下高低起伏,彷彿是環抱著此處的綿綿群山一樣。
我翻下駱駝問初一:“這裡的地勢這麼低矮,不會有事吧?”初一說:“放心吧!這裡風很小。”我見他答非所問,完全一副冷漠的態度,不由把目光看向方正,方正正在開啟帳篷,我便上前去幫他,方正斜眼看著我,說:“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早就要到我們的目的地了,八哥他們如果能在明早趕到和我們彙合就能和我們一起去,不然就只能在外面等我們出來。”
我一聽這話,頓時懵了,明早就能到目的地,那麼也就不用急於一時啊!我們在趕路的同時八哥他們也在趕路,而且他們趕得更辛苦啊,就算明早不能到,中午肯定就到了,我們多等一會又如何呢?
我楞楞地一動不動,心中在琢磨著方正剛才說的話,他們不能多等的原因肯定是時間來不及了,如果是真的來不及的話,那麼就意味著我們進入目的地後依然面臨缺水的狀況,而且還不知道要缺水幾天才能出來,那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裡面,又有些什麼東西呢?
初一所說的彌陀門將在十五號的月圓之時開啟,能開啟嗎?門裡面是什麼呢?我思考著一連串的問題,對這個目的地瞬間充滿了各種好奇。
我問方正說:“你們所說的那個地方,你進去過嗎?”方正看著我笑道:“那個地方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我哦了一聲,心說你就直接說沒去過不就完了嗎,那裡既然是守護者守護的地方,那麼初一一定去過。
我看向初一,只見他什麼事都不做,也不收拾駱駝身上的行李,更不過來幫忙一起紮帳篷,只是坐在地上喝酒,月光下我看不出他的神情,但是,我怎麼覺得他的身影很憂傷呢?是啊!那是憂傷的感覺!我非常肯定!
我問方正說:“初一怎麼了?”方正看了一眼,說:“他舊地重遊,在緬懷心事呢!”我哦了一聲,明白了,這裡,就是他不願提起的過去吧!我低聲說:“嗯,我說了你不要生氣啊!”方正斜眼看著我,說:“那就不要說,我肯定一定必須得生氣的。”
我是想問方正,是不是你哥哥方元死在了這裡,才會讓初一此時如此傷感,而且這事情還跟方正有一定的關系,這也是初一一開始並不喜歡方正的原因,但我還沒問呢,就被方正一句話把我的後半截話給硬硬生生地擋了回去,頓時讓我語塞,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接他的話,楞楞地呆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