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沒碎。
沈寒山垂眉斂目,良久不語。
他是極為韶秀的眉眼,此時八風不動,添了幾筆從容,如墨色工筆畫上的風流文人。
蘇芷很慶幸,她這番糾結心事,是告知了沈寒山——唯有他見多識廣,不會一驚一乍,能很好顧全她的顏面。
然而,蘇芷看到的僅僅只是沈寒山的表象。
沈寒山平靜無波的皮囊之下,浪潮傾起千丈高。
他心尖微澀,似吃了蓮子芯,略略發苦了起來,再一嘗酒,連口齒也生澀了。
這算什麼?同不相幹的親友,談論心儀郎君別出心裁的一舉一動嗎?
蘇芷……是真不懂情愛,還是故意欺負他?
沈寒山扯了扯唇角,言不由衷:“大殿下有潛龍之質,實屬良配。”
他實話實說,世上鮮少有郎君,家底殷實到能和天家爭女人。
蘇芷聽得這話,一時無言。
果然吧,沒有人覺得陳風不好。
就連沈寒山聽到,都以為是錦繡良緣,世人更是認為蘇芷高攀。
沒有人能理解她的抗拒。
沈寒山心裡太苦了,他猜不透蘇芷心思,以為她是屬意於陳風,只是受阻於官司身份,在等他說些動聽的話,勸諫她多多考慮皇家。
沈寒山落寞,問:“你覺得大殿下為人如何?”
蘇芷甕聲甕氣地答:“大殿下謙恭下士,溫文儒雅,沒有哪處不好。”
她不擅長背地裡議論人長短,而陳風,沒有深交,只是公事上的幾句言談,蘇芷也挑不出錯處。
這話落到沈寒山耳朵裡,卻讓他會錯了意。
真真如匕首錐心,戳得心肝脾肺腎鮮血淋漓。
沈寒山原以為,他已經足夠露骨直白。若有朝一日,蘇芷開了情竅,必然會懂他心意。
如今看來,不是蘇芷不懂,而是不願洞悉。
她聰慧,深諳陳風情誼,卻獨獨對沈寒山的獻.媚,熟視無睹。
只因她不在意。
不稀罕,便不會過心,可棄之如敝履。
沈寒山苦笑一聲,想說什麼,未盡之語又消散入風。
隔了許久,他涼涼問了句:“芷芷,我在你心裡,便這般不好嗎?”
蘇芷一怔,不明就裡地望向沈寒山。
沈寒山,究竟在說什麼呢?
他為什麼要露出那樣茫然無措的眼神?又為何明明在笑,卻像是哭啊?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