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山聰慧,有了這一重周密考慮的加持,他有恃無恐,日常尋蘇芷的次數都頻繁了許多。
今日趁蘇芷休沐,沈寒山特地登門找她。
他很知曉人間規矩,同一貫遞了新年紅封包與金錁子,買通家奴,為日後僭越小娘子之舉打掩護,又上碧波院給蘇母請安。
蘇母喜歡溫馴有禮的沈寒山,笑得合不攏嘴,連聲道:“寒山來得正好!近日春分了麼,我讓灶房的人置了一桌春盤出來,咱們都嘗嘗這春食!葉家我也遞了請柬,邀他們來吃午膳。”
蘇母如今年事高了,愛熱鬧,最喜歡兒女滿堂歡的氛圍。奈何蘇芷不爭氣,莫說兒孫了,便是夫婿都不花心思去找,愁得她夜裡睡不好覺。
難得眼前有這麼一個金龜婿,吃了蘇芷好多次閉門羹也堅持不懈來粘纏,教蘇母多歡喜不是?!她待沈寒山更為殷切了,只盼他早日攻下蘇芷,讓閨女兒紅鸞心動一動,開開竅。
沈寒山對待蘇母極為恭敬,他不掃人興致,笑說:“正好,人多了吃飯,湊個春趣。待飯後,晚輩有意邀芷芷出門置備些巡狩的需品,也方便伴駕出行途中自用。畢竟是同官家出行,多籌辦些包袱,以防不時之需。遇上點事兒,侍從宮人們總緊著官家,就得自求多福了。”
這話有“埋汰天子”之嫌,也是沈寒山的掏心掏肺話。
蘇母曉得輕重,悄聲答:“是了是了,你們顧好自個兒便是!要是出了事,等人來安置,狩獵場上達官貴人那樣多,怎可能各個顧得上呢!”
“蘇嬸娘所言極是。”
蘇母親切地拍了拍沈寒山的手:“只要你倆好好的,嬸娘心裡也就沒什麼憂心事兒了。”
這一番體恤話還沒說夠,一貫就心急火燎趕到院子裡通報:“大娘子,沈郎君,府外跪著一名壯士,說是給咱們小娘子負荊請罪來了。”
這話一說,不必人講都知,是疾風那個狗皮膏藥。
非要今日來嗎?沈寒山目露冷光,他本欲獨享蘇芷,豈料還有閑雜人等同他爭。
蘇母暗下嘀咕,這事兒稀罕,是她家小娘子又惹什麼事端了?蘇母憂心忡忡,被婢子攙著去了角門。
蘇芷已經行至疾風兄妹跟前,疾風還是那一套老說辭,他親自來向蘇芷賠罪,請她寬恕。
蘇芷不是沈寒山那等口舌伶俐之人,她沒和疾風廢話,抄起人身後藤條便重重抽打下去。
“啪啪”接連十幾響,藤鞭帶刺,抽得人血肉模糊,紅梅橫飛,嚇得蘇母直呼“天爺冤家”!
家僕沒有主子吩咐,不敢上前攔,而且蘇芷下手豈是說笑,普通人傷筋動骨,一月都下不了地啊。
還是疾風剛強,咬著牙也不出聲。
於他而言,這是他同蘇芷交好的機會。一頓毒打下去,兩家恩怨盡消,他就能平等和蘇芷交際。
疾風是個大老粗,生平最佩服有骨性的人。他從來沒想過,蘇芷一介女娘,竟有這等保家衛國的堅毅心性,以一人之力扛下萬千重壓。
他敬她是條漢子,不在乎蘇芷是郎君還是娘子。
蘇芷原以為疾風的妹妹心軟,會來護住兄長,豈料小姑娘也是個恩怨分明的人,錯了便是錯了,她絕不阻攔,冷眼旁觀。
蘇芷對這對兄妹好感驟增,她撒了氣,丟了劈開枝椏的藤條,道:“你來尋我,不止是負荊請罪吧?”
疾風知道瞞不過蘇芷,他撓了撓頭,憨傻笑道:“不瞞蘇司使,我等兄妹進京是想在您手下謀點差事做。上次衢州一事,您捨生忘死一場,實在令我佩服。我看多了貪官狗官,不屑與人為伍……我想效忠您,跟著您一塊兒幹大事!”
蘇芷賞識疾風的高強武藝,也有意將他收至麾下。
她沉吟一陣,道:“皇城司諸兵將入職均循天家旨意,我沒有職權將你安插入內廷官署。不過,我可以僱你為護院,替我照看蘇家家宅,你可願意?”
疾風只要能跟著蘇芷做事就很滿足了,聞言,欣喜地道:“蘇司使的家宅乃是重地,您能把這樣緊要的差事交付於我,是我八輩子的福分。您且放心,有我護宅,保管這院子連只蚊蟲都飛不進來!”
姍姍來遲的沈寒山聽得這話,面色難看。
他還想著過兩月把後院裡那一棵枝繁葉茂的桃花樹砍了,以便時時登木梯攀上白牆黑瓦遠眺觀景,順道偷覷蘇芷所在閨寢院,偶遇一場。
現如今有悍將疾風巡查,他還如何藉口“失足落地”,跌入蘇芷的寢房?那不得給莽夫疾風丟出去啊?!
這廝奸詐惡毒,竟一門心思毀他親近小娘子的大計!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