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招架不住母親的嘮叨,藉口去看啞奴,避開了蘇母。
好在王氏能為蘇芷排憂解難,她逢迎上去,同蘇母接洽。
王氏是地道的掌家婦人,也是蘇母愛重的那一款賢惠女子。兩人閑侃一句,一拍即合,當即掌控了灶房,佈置起夜裡晚膳來了。
屋外一場人仰馬翻的熱鬧,眾人面上俱是喜面。
而啞奴所住的屋舍卻冷冷清清,她喜歡清靜,一直獨自待在房中把玩那隻布老虎,不願見人。
等王氏那邊煮好了幾樣菜,蘇芷讓葉小娘子傳話,替她各樣式舀來了一小份。
蘇芷拎著鎏金團花紋銀提盒入屋,她掀開蓋子,一陣飯菜香飄出,熱氣氤氳了人臉。
啞奴不會講話,蘇芷介紹一道道菜品給她聽:“這是用白菜心燉煮的鱸魚,添了生薑與白蘿蔔,滋味甘甜,很下飯;那一道是爐焙雞,用紅泥炭小爐細火慢燉的雞塊,添了大醬與豬油,我說孩子不合適吃酒,葉大娘子便沒放米酒。一個時辰的熬煮,雞肉燉得軟爛入味,你應當很喜歡。”
蘇芷這時想到,啞奴沒了舌頭,還能嘗出味兒嗎?
朱毅和吳通判死了,卻也把這些孩子們的一輩子給毀了。
他們何其無辜……
蘇芷摸了摸啞奴的頭,布上筷子與熱騰騰的白米飯。
她看著她吃,一面看,一面說:“我去了一趟衢州,你的同伴們都被割了舌頭,賣到衢州了吧?活著的孩子,我都救出來了,他們安全了。朱毅,哦,就是此前囚禁你的那個男人,他和背後的壞官,我都揪出來了,往後再也沒人能欺負你,不必擔驚受怕了。”
蘇芷說得越多,啞奴的臉便埋得更深。
她低著頭,像是用臉在吃飯,實則幾滴晶瑩的淚水落在桌上,把木胎桌面砸了好幾點深色印記。
啞奴在哭。
她終於敢放肆哭了。
她等這一天多久了呢?
數不清了。
她還有點惶恐不安,還有點坐立難安。
啞奴一邊歡喜往後不要提心吊膽,一邊又怕這是一場悽愴的美夢。
真正的她,死在牢籠裡,再也不會醒來了。
蘇芷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啞奴終於放下筷子,在她懷裡哭成一團。
她張著嘴,狼狽地啜泣,大聲嗚咽,嗓子裡發出古怪的哭腔,偏偏嘴裡還含著飯。
荒唐,滑稽。
可憐,無辜。
蘇芷小時候被蘇母打,也吃過這樣滿是鹹眼淚的飯。
她抱起啞奴,哭笑不得,哄:“別哭,把飯嚥下再說,小心嗆到。”
啞奴渾身防備卸下,她老實聽話,把飯菜吞下肚子。
她對蘇芷的信賴達到頂峰,她依戀著英雄似的人物蘇芷。
蘇芷哄了她很久,啞奴才漸漸平息下來。
她很高興,能解開啞奴的心結。沒了心結,女孩兒往後的日子才會越來越好。
就在蘇芷哄啞奴繼續吃飯的時候,一貫忽然倉皇跑來。
隔著門,他焦急地向蘇芷稟報:“小娘子,沈郎君帶了一名姑娘來見你。說是,這人聲稱自己是‘赤鱬妖女’!”
“什麼?!”蘇芷愕然,“把人帶進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