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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下怎麼忽然說到這個了?蘇芷目露疑惑神色。
陳風嘆息:“你果然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
“十二年前,你以開國功臣之女的身份入宮赴宴。在拜謁皇後時,你趁宮人不備,摸了禦花園裡的酥油鮑螺入口。那一碟子點心,是我留下的。”
聞言,蘇芷才反應過來,原來她小偷小摸的行徑,被陳風看了個正著。
他也有這樣促狹的時候,故意用點心來敲打她。
蘇芷心裡暖融,覺得這段往事十分有趣。
陳風眼帶笑意,繼續道:“彼時,隔了五丈遠的風亭,我正與官家敘話。他和我說起你,道蘇家老臣護駕有功,不可慢待其女。他有意替我聘你為皇家婦,賜皇子側妃位,以示恩寵。他問我意下如何,我道你年紀還小,大了再說也不遲。豈料,你十來歲時挾父恩直入皇城司衙門,成了如今可獨當一面的皇城司使。真真是膽大妄為,出乎我意料。”
陳風幫蘇芷掖了掖被角,見她聽得認真,又說:“當時我覺得,這小娘子,有點意思。故而起了心思,用酥油鮑螺試一試你,誰知你把前塵舊事全忘了,唯有我還記得。”
他語氣惋惜,把這事兒當笑話講,蘇芷卻聽出了一身冷汗。
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曾可能是陳風的女人。
天子輕飄飄一句話定下她的一生,世人也認定了女子嫁個尊榮的夫婿就是榮寵。
誰不喜歡不勞而獲?妻憑夫貴,一步登天,往後受萬人跪拜瞻仰,不好嗎?
不好。
蘇芷最怕的便是被人剪去羽翼,作觀賞鳥雀,囚入後宅。
幸好她逃脫了,沒有成為皇家婦。
真是……虎口脫險,劫後餘生!
蘇芷時至今日,倒是明白了陳風的親暱從何而來,在他眼裡,蘇芷本就是他的所屬物。只是陰差陽錯才逃開了手,但對於蘇芷而言,她聽了這番話,待陳風非但不親暱,還更疏遠。
她決不能再次落入禁庭樊籠!
送走陳風後,蘇芷疲憊地閉上了眼,她累極了,嗅著沈寒山特地為她調的安神香,漸漸入睡。
另一邊,沈寒山得了幾日假,可居府休養。
他向官家引薦葉主簿葉正,說葉家於衢州一案有功,暗示官家提拔葉正。
沈寒山如今是官家的寵臣,自然百般依他心意。
官家讀懂了沈寒山的言外之意,授官從五品大理寺司直於葉正,將其招入沈寒山麾下,供他差使。
葉正不僅從地方小官升成京官,連官階都高了幾品,喜從天降,他誠惶誠恐。葉正深知如今的高位來之不易,不敢有一絲一毫瀆職,更加勤勉辦公。
衢州的亂子,留給葉正來盤。授官的旨意還未正式下達,他暫時留在衢州幫著軍府處置地方犯罪的官吏,而其妻女先一步上京城打點官宅,以便葉正日後進京上職能住得安心。
疾風兄妹趁此機會,腆著臉護送葉家母女一程,也順理成章留在了京城中。
他還等著蘇芷好起來後,親自和她致歉呢!外人怎麼趕他,他都不肯走。
好事多磨,王氏一入京就水土不服病倒了,她怕葉小娘子染了病氣兒,委託老熟人蘇芷收留婉兒。
蘇芷正在病中,沈寒山哪裡敢讓王氏煩到心上人。他只得冷著臉留下了這個小姑娘,一回府丟給了蕭叔,由老奴照看。
蕭叔盼小主子生兒育女很久了,奈何沈寒山是個不成器的,死活不願意娶妻。蕭叔沒旁的耍頭,滿腔長輩情無處抒發,又見府上來了年幼的小娘子,一時喜不自勝,將人伺候得服服帖帖。
葉小娘子不過半天就和蕭叔混熟了,她嘴甜得很,成日裡“蕭伯”長“蕭伯”短的,喊得人心花怒放。
蕭叔覺得府上難得有一絲人氣兒,不再死氣沉沉;而沈寒山扣著鴛鴦蔓草紋銀茶碗的手指卻微微繃緊,他面色鐵青,盯著玩到一塊兒的小孩與老奴,嫌他們太聒噪。
小孩兒真煩。
還沒一刻鐘,葉小娘子就累了。
她趴到沈寒山桌前,嘀咕:“沈哥哥,我什麼時候才能去探望蘇姐姐呀?”
沈寒山道:“待你蘇姐姐大安的時候。”
“蘇姐姐喜歡我,她見了我,身子便會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