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之間,葉主簿像是想到了什麼。
他忽然猛灌了一口茶,以茶代酒,壯了壯膽。
隨後,葉主簿哆哆嗦嗦地道:“下、下官好像想起一樁事了。”
蘇芷目光如炬,望向葉主簿,請他開口:“你說。”
“林州牧死的那日,縣令嫌死人晦氣,影響官運,命下官帶領衙役前往知州府收拾隨身箱籠,好將林州牧的私物一併交付給京中家眷。”他是個不起眼的小官吏,自然哪邊需要往哪邊搬,被人當成鞠球踢來踢去。
“那日,下官前往林州牧府邸,卻見吳通判從中出來。他的扈從都待在府外,只他一人入林州牧府邸行走來去。下官覺得吳通判行蹤怪異,還問了句他的來意。”
葉主簿至今都記得,不可一世的吳通判在和他這樣小人物講話時,居然目光躲閃,帶有一絲慌亂。
他和葉主簿匆匆道了句:“不過是前來弔唁一番林州牧罷了。你是縣令派來收林州牧遺物的?待你理好所有傢俬後,送到本官的馬車上。州府主官的後事,自然要本官幫忙代辦,知道沒?”
“下官明白了。”
吳通判囑咐完這句,仍舊不走。
他不放心極了,又回頭,叮囑葉主簿一句:“不要偷藏任何林州牧的物件,明白沒?否則本官定要治你竊物之罪!快去辦差吧,本官就在府外等你。唉,林州牧走得痛心,本官定要將他身後事處置妥當,才好同京中交代,也方對得起同僚一場緣分。”
吳通判同林州牧認識不過兩月之誼,竟情義深重至此地步,還親力親為幫忙料理後事,實在難得。
那時,葉主簿想著,保不準吳通判這一出官場戲碼是演給朝廷看的,這才十二分的掛心。
如今想來,事出突然,卻有幾分可怖。
葉主簿嚥下一口唾液,沉聲道:“那時,我入林州牧家宅收拾箱籠,發現衣櫥箱子都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還當是失竊,誠惶誠恐好一陣。後來細細想起,事先獨身入府邸的人除了吳通判,還能有誰?應該是他翻動的。此舉……不像是緬懷林州牧,倒像是在尋什麼東西。”
沈寒山聞言,笑了聲:“他要真尋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也不會叮囑你收拾遺物時要千萬分小心了。想必是無功而返,這才一驚一乍的做派。”
蘇芷皺眉:“他有什麼東西,得去州府主官宅院裡找?”
“自然是對自己至關重要的東西。”沈寒山打了個啞謎,“偏偏還得是林州牧死後,第一時間跑去找的……”
他話音剛落,大傢俱是起了一身雞皮栗子。
蘇芷望向葉主簿:“那你收拾林州牧生前之物時,可看到了什麼要緊的東西?”
葉主簿苦笑一聲:“下官軟弱無能,上峰這般吩咐,我便只能謹小慎微照做了,並沒有留心林州牧遺物是否有異常。”
他不敢和吳通判爭,他只是一隻聽人差遣的螻蟻。他要保全自個兒,必須裝聾作啞。
這是葉主簿的求生之路,蘇芷不該高高在上,苛責他。
“不過,下官料想吳通判應當是沒尋到他想找的東西。”葉主簿道。
蘇芷問:“此話怎講?”
“在下官交付林州牧遺物後,吳通判還尋了下官一次,問林州牧所有私人物件,包括書畫筆墨,是否都已收拾妥當。下官盡職盡責辦事,自是不敢慢待公差。吳通判聽得下官回話後,倒也沒說什麼了。”
從前沒在意的地方,如今細細想來,卻諸多詭譎。
蘇芷喃喃:“他要找的東西,沒從林州牧府上帶走嗎?那有沒有可能……此物還藏在州牧府上?”
“這……應當不可能吧?府邸裡外都翻找過一通了,並無用物留下。”
蘇芷不信邪,凡事都要她自個兒過目才行。
她道:“能否帶本司使去一回州牧府?”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