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謝大殿下關懷。”蘇芷既已和陳風打過照面,她便打算直奔林然府上尋他家眷問話。
還沒等她邁出陳風府邸,後邊的上峰就開口攔住了她:“若你不願回蘇家暴露行蹤,那你夜裡也可宿在我府上。左右客房眾多,方便你入住幾日。”
陳風為她著想,唯恐她住宿不便。
蘇芷承他的情,道了謝,笑說:“多謝您的好意,不過屬下想要自己尋一間偏僻驛店落腳……我不會暴露身份,還請大殿下寬心。”
陳風聽出她話外之意,蘇芷以為他在責怪她——若是她行蹤暴露,明明來了都城卻沒有同官家稟報,不趕巧遇上難纏的諫官,也會惹出一些碎嘴彈劾來。因此,夜裡藏身於陳風府上不失為一個好建議,陳風府上森嚴,能幫她遮掩一回,躲過這一場劫難。
陳風嘆了一口氣,道:“阿芷怎會這樣想?我不是怪罪你在外招搖。你我共事這樣久,也該知道,我待你不同於旁人。我是想同你交好的,這層幹系除卻你上峰身份,亦除卻官家兒臣身份……你有事想尋人幫助,盡管同我開口便是。你有難,我會鼎力相幫,絕無二話。”
蘇芷不知陳風為何執意同她示好,分明他無論如何待她,她都會盡職盡責做好自個兒的差事。
聞言,蘇芷笑笑:“我知道了,多謝大殿下願意助我一臂之力。若有難事,我定然來求您協助。我還有話要問林然家眷,先行一步,改日有了眉目,定然第一時間來稟報大殿下。”
她說完,戴上幕離掩面,策馬匆匆離去。
馬蹄焦急,揚起一陣風塵。陳風望著蘇芷矯健身姿,一時不語。
他是何等平易近人,若是旁的小娘子,聽他這樣身份尊貴的天潢貴胄示好,早春心萌動,心猿意馬了,偏蘇芷似根木頭,連竅都不開。
他難得摒棄一次皇子身份,欲同蘇芷有私下裡的隱秘交際。她非但不懂,還絕塵而去。
真有意思。
陳風眼眸略沉下來,緘默不語。
僅憑上下屬幹系,她焉能同他一條心呢?陳風,不想他和蘇芷的聯系,僅限於此。
他要用她,須得再進一步。
另一邊,蘇芷不知陳風那溫柔眉眼下的暗潮洶湧。她只知今日依照掖庭律條行事,和陳風透過氣兒,再往下辦事就不會出問題了。
她一路跑馬,來到林府。自打林然辭世後,林府雖有聖人饋贈老幼婦人祿銀體恤,可府上還是門庭冷清,大不如前。
如今不是官府人,就連門楣都被拆下了,瞧著悽清心酸。
蘇芷扣響了門環,有婢子前來開門。
她出示了皇城司令牌,下人不敢慢待,一路領她引見林家大娘子。
林家大娘子臥榻休憩,旁側睡著一個出生才一兩個月的奶娃娃。看她頭戴臥兔兒防風額巾,桌上擺著未吃完的糖水窩蛋,該是還在小月子裡。
蘇芷愕然,算了算時日,想來林然前往衢州赴任時,妻子已經懷有幾個月的身孕。可能是怕驚擾到腹中胎兒,他把她留在京城,待孩子出生再趕往地方團聚。
豈料這一別,竟是陰陽相隔。
蘇芷不擅長戳人心肝,這時張了張嘴,有點不敢問了。
還是林家大娘子同蘇芷溫柔一笑,道:“是皇城司的官人嗎?民婦有所耳聞,說是皇城司事職一名司使,乃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君。民婦對您神往已久,豈料今日得緣一見,實在歡喜。”
她說話柔婉小意,是個性子極好的娘子。
“多謝林大娘子誇贊。”蘇芷頓了頓,還是決定開門見山地問,“本司使今日打擾府上,乃是有要事要問。您應當記得,林侍郎在衢州溺亡……”
說起這個,林大娘子的眼淚便奪眶而出。她本以為半年時間,足夠自己忘卻傷痛,至少在人前不失態,豈料每每提及亡夫,她還是一陣心如刀絞。
林大娘子掖去淚珠,一面落淚,又一面微笑:“抱歉,讓蘇司使見笑了。”
“無妨,我知你心裡難受。也是我沒體諒你的心情,又問起舊事。”
林大娘子落寞地道:“夫君的屍體,仵作查驗過多回,確實是溺亡。他怎麼這麼不小心,偏生在我懷胎的時候遊船,明明……”
蘇芷揚眉:“明明什麼?”
林大娘子嘆了一口氣:“明明他幼時落過水,對湖泊懼怕異常。當年為了不走水路,冒著被官家怪罪的險要,也執意行了陸路,拖延幾日才到的衢州。他這樣畏水,怎可能去湖上游船呢?民婦、民婦實在是想不通……”
可是就連仵作都查過多回,林然血液之中無毒.藥,身上亦無外傷,他確實是意外落水而亡,怨不得旁人。
聽到這裡,蘇芷的眉眼銳利,喃喃:“林然冒著違旨風險,也要行陸路,卻偏偏為了玩鬧,去湖上游船?這一點,太不符合常理了。”
作者有話說:
1舊時皇子成年後會有出閣禮,即為搬出皇宮,在宮外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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