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衍大喜:“快拿過來!”
那女醫從藥箱裡拿出一貼膏藥,正要給林淡穠用,卻覺不對。她說:“娘娘尚且還在吞嚥,應當還是醒著的。”
陳衍一怔,果見林淡穠喉部軟骨還在動。
“穠…穠…你醒著嗎?”他顫聲說。
女醫說:“既然如此,那還是用麻沸湯的效果更好些。現在熬藥是隻怕還要一些功夫,只能以藥丸替之了。”宮中有不少後妃來月事時反應較大,故而尚藥局常備此藥,減了麻沸散的藥性用量,專治月事來時的陣痛。
她讓宮人帶來碗和一些熱水,取了幾粒黃丸放入其中,和水攪勻,便成一劑“麻沸散”。
那女醫不敢動林淡穠口中的護舌之具,將她半扶起,溫言道:“娘娘,奴要給您喂藥了。您盡量放鬆,能飲多少就飲多少……”
林淡穠自然不能應答,那女醫也知曉。她伸出兩指,努力想撐開林淡穠的牙關卻不能。
“……我來吧。”陳衍忽然說。
他抱著林淡穠,一邊在她耳邊溫柔勸慰、細心誘哄,一邊手中用力,不知這兩者何者作用大些,但終究是分出一道縫來。女醫乘機灌下,饒是如此也漏了大半。
如此幾遍之後,才算完……
等一切結束後,李文韻驚叫道:“大家,你的手!”他急忙去找方才用剩下來的傷藥。
——陳衍右手血肉模糊。
方才喂藥,林淡穠神志不清,疼得渾身顫抖,只知一口咬下,哪裡能顧得上是什麼東西?
陳衍沒有說什麼,任李文韻替他包紮,心神全系在懷中人的身上。
女醫見狀說:“娘娘應當飲夠了劑量,很快就會好的。”
陳衍恍若未聞,探手壓平林淡穠翹起來的頭發,感受到懷中人漸漸平穩的呼吸,神色平靜。
但這平靜卻是江海,底下是水渦旋轉,是波濤將起前的平靜。
半晌,他開口:“貴妃……是什麼病?”
痛成這樣,怎麼可能月事造成的?
女醫說:“臣學藝不精,不能知道。但貴妃之症,只怕伏之久矣。”
陳衍“呵”的發出一聲響,似悲似憤。
他終於向下瞥去一眼,問那女醫:“可有人能治她?”
女醫答:“太醫署傅蟬傅醫師精通此道。”
李文韻接道:“陛下,宮門將開。”
天邊已有晨光熹微,鬧了一夜,終於到了天亮。
結束了嗎?不……
陳衍握著林淡穠的手,眉眼肅寧、冷寂。
他低聲說:“宮門一開,我就要見到傅蟬。”
李文韻聽到了,聖人這話是對他說的。他打了一個激靈,大聲應下,躬身離殿後,便往城門狂奔而去。他跑得飛快,挺著一張臉直直地就往寒風堆裡懟過去,嘴裡都是淩冽的冬意,像插滿了寒風做的刀子。渾身已經沒了知覺,卻還在一路往城門奔去,腳步不停。
他再清楚不過了……
宮門一開,若見不到傅蟬,大家就都不要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