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赭輕輕地睜開眼,這裡很黑,要不是能看見牆壁上那一條條時而透著光線的縫隙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是不是瞎了,天已經黑了,只有外面時不時掃過的手電光還可以讓楚赭知道現在的處境。這間房子與其說是房子不如說是一間木頭房,牆壁是一塊塊木板用鐵釘拼起來的,看起來並不牢固,地上的灰塵洋洋灑灑了很厚的一層,這裡應該是平時用來堆積雜物的或者做一些木工的臨時房。
嘗試著靠著牆摸索著坐起來,他的雙手被人用麻繩捆著繞在身後,他費力地解了會無果後只得靠在牆上閉起眼睛攏一攏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他還記得自己放學後和李老師去了雞排店可是沒想到李老師居然是個人面獸心的東西,現在想起剛才的那一幕楚赭還不禁有些惡心,他想象不出除了韓思凜外其他人碰他身體的樣子,可後來不知怎的突然就暈倒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還算是整齊的衣衫應該沒有被行茍且之事。
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可楚赭卻又有些擔心起來,將他抓到這裡來的人很明顯和李老師不是一夥的,這些人現在他並不知道是誰,處於被動狀態的滋味並不好受。只是令他覺得奇怪的是距離他暈倒到現在應該已經過去有段時間了,韓思凜卻沒有來找他,按照平時的樣子和這段時期的敏感度應該很快會感覺到不對才是啊,不會是……楚赭越想越覺得韓思凜他們可能是出了什麼事,他越是多想就越是擔心,心中也越是著急,正當他還在為愛人的安危坐立不安時外面響起的幾聲槍響卻將他整個人突然拉回了現實。
如果你一直覺得你的人生是在做夢那你最好感受一下槍在你耳邊拉響的聲音,‘砰砰’的巨響將這牆壁都嚇得有些抖動,濃濃的□□味一觸即發,身上的酸軟勁還有些殘留,好在雙腳並沒有被束縛,楚赭使勁地靠著牆壁站起來,迅速跑到門邊靠著尋找機會逃跑。
外面的槍戰還在繼續,雖然槍聲響起的並不頻繁可就算這樣警察應該會很快過來,楚赭揣著高興的心情就這樣扒著門縫等了幾分鐘,現實狠狠澆滅了楚赭剛燃起的希望之火。
這種有槍戰的,警察難道不是都來的很快的嗎?楚赭咬了咬有些幹涸的嘴唇,想到什麼的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蠢了,很簡單,除非警察根本就沒有接到報警,這裡可能距離城中心很遠並且周圍也沒有什麼人,所以這些人才會在這肆無忌憚地開槍。也是,就拿這間房子來說,現在在城裡有哪一處會是這樣的?都是些公房,以前農村的房子早就被拆了,還能有這種單獨的房子的地方估計也就只有宣城靠海的那一塊還有些個體建築還沒有被政府摸到了。
他想辦法借用木板邊緣的摩擦將手上的麻繩搓斷,繼續趴在縫隙觀察外面的景象,雖然已經確定是有另一夥人和原本守在這裡的人發生了沖突,可是誰能保證那撥人一定是來救自己的呢?外面一聲聲的槍子像是吃到了楚赭的身上般,烏雲密佈的臉色,這種緊張的壓迫感使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雨,紛雜的落下,狠狠地砸在心尖上,破了幾圈,圓了幾回,勸你回頭的話多傷人,畢竟水它又何曾倒流過。
“你還要抓著我的手多久啊?”
“生生世世。”
楚赭還記得,他還記得的,曾經說要生生世世的,只是這回他只怕又無法遵守了,楚赭,你可真是個謊話精,這個世上,就數你撒謊不打草稿,罷了,這個承諾,還是下一世再履行吧。
被掉落下的木頭壓斷了他胸上最後一根骨頭,被壓碎的骨頭插入他的五髒六肺,手腳都被砸斷了不能動彈,他知道的,就算現在警察來了也沒有用了。眼角流出的淚水混著揚起的灰塵變得黑黑的,他輕輕地笑了,可這笑卻比哭還要難看,腥甜的液體順著喉間湧出,像是止不住般他重重地咳了幾聲後便再沒了生氣。
原本還打得如火如荼的兩撥人似乎被這突然坍塌的房子嚇了一跳,其中的幾個人看到這一幕突然驚慌了起來,好像是犯了什麼大錯般落荒而逃了,剩下的人幾乎是立刻的明白了什麼,看著已經倒成廢墟的木屋他們有些難為地回頭看了看頭兒的表情。
楚父怔住了似的無法動彈,他發現自己挪動不了雙腳,左邊的心房像是抽筋了般疼,剛帶人來到這裡的時候因為楚彪他們全都守在別墅門口以至於他們也以為楚赭被關在別墅裡,可現在看這情形誰都知道了,楚赭一直都被關在這間毫不起眼的木屋裡,只是,現在發現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幾抹黑影從遠處瞬間移動到廢墟這邊,幾個夥計還以為是天太黑自己沒看清楚,揉了揉眼睛才看到有四個人站在廢墟那邊,只見其中一個人抬起手朝他們揮了揮,也不知是怎麼了,像是給他們鋪了張夢網,竟沒來由地覺得很困,一個個的都倒下了。
他好像絲毫不覺得累般,一根根地將木頭移開,其實他們並不知道楚赭在這下面的哪個位置,就連能找到這裡還是多虧這裡的槍聲,他們的耳朵比一般人要靈敏得多,當然起初並沒有確定楚赭就在這裡,只是他們洞穿了那些人心裡的想法,卻發現了一個他們最不想知道的事實。
你還在左顧右盼些什麼?
離開你,
一步,兩步的,就這麼漸漸離我遠去的,
就這麼被秋風帶走的,
就這麼,無聲地結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