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娘娘這才鬆了一口氣,微微的往後靠在椅子上,喃喃道:“那就好。這件事情就按你說的去辦,越快愈好。”
段修竹猶豫了片刻,又繼續說道:“這個方案臣昨日早朝時已經在朝堂上提出來了,只是臣昨日在看奏摺的時候,發現有幾位大人對於此次江南的洪災的解決方案頗有異議,以謝大人為首,皆提出了江南作為我朝的經濟重鎮,如果突然接收如此之多的難民只怕會擾亂經濟秩序,妨礙日常農業、手工業的發展。”
“一派胡言!簡直是無稽之談!”杜玉妍聽得這話,猛然生氣的一拍桌子,怒氣沖沖的說道:“哪位謝大人?可是原來那佔丞相的部下?”
段修竹點了點頭,說道:“沒錯。不僅僅是他,還有同他關系頗近的幾位大臣都在上奏摺彈劾臣提出的解決方案。”
杜玉妍氣的冷哼一聲,說道:“這謝大人可有去過江南?他可知道江南是個什麼情況?僅憑自己的想象就能說出這樣貽笑大方的話,可是從來沒有把皇帝放在眼裡?”
段修竹知道杜玉妍這次是真正的生氣了,太後娘娘出生在江南,比任何人都心繫江南的安危,而這也正是段修竹的計劃,唯有讓太後娘娘和自己站在一邊,他才能在朝堂之事據理力爭。段修竹說道:“太後娘娘先息怒,古來皇帝年紀尚小時素有太後垂簾聽政的慣例,不如等一會兒上朝的時候,您親自去,料想那些只知道說空話的大臣也不敢妄言了。”
杜玉妍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按段大人說的辦。”其實杜玉妍生氣倒是不為別的,就是氣在這謝大人無視皇帝膽大妄言,現在正值皇帝成長期,要開始樹立帝王威嚴的時候,卻萬萬不能掉了鏈子,必須要讓所有人心裡警醒,心中有王法,朝綱才不會亂。
“對了,太後娘娘,臣還想向您要一個人。”段修竹趁太後娘娘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躊躇了許久,才終於說出這句話,當然也是他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說出來的。
太後娘娘抬眸,略顯驚訝的問道:“誰?”
“原是段貴妃的貼身宮女,名叫翠染。”段修竹說道:“臣請求太後娘娘能放她出宮。”
杜玉妍笑了笑,她自然也從段修竹的這番話裡嗅出了不一樣的感覺,而且既然是段芝蘭的侍女,那麼不管是看在誰的面子上,她都不能拒絕的。杜玉妍說道:“哀家這就派內務府的人去查這宮女現如今在哪個宮裡,段大人放心。”
“多謝太後娘娘了。”
早朝。
依舊是像往常一樣,謝大人把和段大人作對變成了每日的樂趣,段修竹每講一句話他都要槓一句,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可是不同的是,這一次太後娘娘卻也在後面看著呢。
段修竹作為大臣之首,率先就江南的洪災問題做出了彙報,他向前走一步,對坐在皇位上的皇帝說道:“皇上,臣認為臣昨日提出的解決方案必須趕快實施,可千萬不要錯過了抗洪救災的最佳時機。”
那謝大人十分不屑的冷哼一聲,也說到:“正如臣昨日所言,段大人這個方法不可行,在臣看來,舍小家救大家才是最明智的做法。若是大批難民湧入江南城中,勢必會對江南主城造成極大的影響。這帶來的後果,段大人可有細想過?”
李明軒本來就是段修竹一手提拔上來的,也是十分深明大義明事理之人,聽到謝大人所說的話,也不由得開口說道:“微臣建議日後謝大人在說出什麼言論之前,先去實地考察一下可以嗎?不然真的是貽笑大方。”
“你…….”那謝大人見李明軒這個在朝堂上摸爬打滾才不過幾年的新人也敢這樣當面的嘲諷他,氣的吹鬍子瞪眼,更何況這個所謂的“新人”才不過做朝臣沒有幾年就已經地位高於自己了,謝大人正愁一肚子氣兒沒地方撒,於是說道:“呵,也是,這李大人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是太子少傅,可想而知皇帝平日裡都聽誰的。”
謝大人這句話一說出來,全部官員可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要知道這麼些年來,段修竹雖然的確是為了大梁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是客觀事實也的確是他在一手把持著朝政,畢竟皇帝年紀太小,這也是李成浩親口交代的。可是怕就怕在,有人會專門拿這件事情來做文章,就比如這個謝大人。
不過謝大人此言一出,也的確是說出了朝廷裡的許多的吃瓜大臣們的心聲,他們都紛紛的望向段修竹,想讓他說出一個交代,雖然是拿李明軒開的刀,但是誰都知道李明軒是由段修竹一手提拔上來的,駁了他的面子也就相當於是駁了段修竹的面子。
“謝大人這話可不能亂說,我雖為太子少傅,卻也只是做了份內的事情,沒有做一丁點兒越矩的事情!”李明軒信誓旦旦的說著,他又瞥見段修竹在一旁陰沉著臉,顯然是已經很不爽了。
而一直在簾子後面垂簾聽政的太後娘娘杜玉妍更加是把這一切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裡,她本就對這個謝大人有很大的意見,如今親眼見到了,果然是名不虛傳。太後娘娘杜玉妍生氣的一拂袖子,便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大大方方的站在大殿之上,說道:“謝大人,朝廷上的事情哀家暫且先不論,但就你方才那一番言論,就夠治你的死罪。”
汙衊朝廷重臣和皇上,這謝大人的膽子也是夠肥的。
在站的大臣們,眼見著太後出來了,都低下了頭,但是還是有幾個人在小聲的竊竊私語,說道:“太後娘娘怎麼到前朝來了,不是說後宮不能幹政嗎……”
段修竹眼見事情不太妙,便對著群臣說道:“皇帝年紀還小,太後垂簾聽政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古來已有先例,所以各位大人盡可以放下心來。”
杜玉妍本就是一個十分年輕的太後,這朝廷的大臣們幾乎都比她的年齡大,所以即便她是以太後娘娘的身份出來的也不能壓制住大家,那謝大人想通了這一點,便是更加吹鬍子上臉了,他說道:“段大人,您既然說古來已有先例,那麼您也應當知道古來外戚或大臣妄想操縱皇帝的,都沒有什麼好果子吃吧。段大人,您可不要學錯了路。”
外戚或是大臣,這不就是明朝暗諷段修竹和杜玉妍嗎,不過這話也說的頗為嚴重了一些,杜玉妍倒是頗為淡定的笑了笑,她斜睨著眼睛問那謝大人道:“說來說去,謝大人,您不就是想討個說法嗎?張公公 ——”杜玉妍朝著旁邊喊道。
“奴才在。”
“去把先帝的諭旨拿來,給這群人開開眼。”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杜玉妍說出這句話。
段修竹依舊是不卑不亢的站立著,只是那些和謝大人一黨的幾個臣子彷彿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沒過多久,張公公便就將諭旨給呈了上來,杜玉妍又瞟了一眼謝大人,似笑非笑的說道:“謝大人,你上來把先皇的諭旨念給大家聽。”
只見那謝大人的臉色紅一陣兒白一陣兒的,但是既然話都說在這兒了,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去了,謝大人拿過諭旨一看,便眼見著上面的大意是皇帝成年之前,諸事都要與段修竹大人商議,得到大人的首肯之後方才得以實施。
那謝大人的臉色是更加難看了,杜玉妍腹黑的冷笑道:“怎麼,謝大人你不會連先皇的旨意都還要違抗吧,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段修竹十分感激的望向太後娘娘,要不是她這次親自出來替他解圍,甚至還把李成浩的旨意給拿了出來才能堵住悠悠眾口,雖說平日裡他一直感覺這個太後娘娘因為某些原因不太待見他,但是關鍵時刻還是很給力的,段修竹如是想到。
“臣,知錯。”縱然謝大人不情不願的說著,但是畢竟這是李成浩的旨意,她如果連這個也要違抗的話,也太不知趣了一些,而且他也知道適可而止,畢竟現如今的大梁朝可以說是段修竹當家,如果把他真的惹生氣了,自己也是鬥不過的。
“那麼江南洪災的事情,就按照段大人所說的做吧,謝大人,你沒有異議吧?”杜玉妍又接著問道,是真的打臉現場了。
那謝大人的臉色更差了,慘白慘白的,誰又能想到這個年輕的新太後竟然會如此有手段呢,他咬了咬牙,還是說道:“臣沒有異議。”
“甚好,既然謝大人沒有異議,那這件事情就交由謝大人親自去做吧,一切可都要聽段大人的指揮。”太後娘娘漫不經心的說道,彷彿就是在商量今天中午吃什麼的語氣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把一個朝廷官員貶到了貧瘠的江南邊陲的農村去治水,諸位大臣瞬間就變了臉色,尤其是方才那幾個還在附和著謝大人的大臣,都人心惶惶的,說不定下一個被貶的就是自己了。“段大人,你說怎麼樣?”
段修竹對於太後娘娘的這樣的處理結果非常滿意,他說道:“臣覺得這樣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