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參見貴妃娘娘。”該有的禮數不可廢，鄒百裡雖來自鄉下，卻不是所謂的山野鄙夫。
“起來吧。”段芝蘭漫不經心地，絲毫不在意他行禮是否做得到位，鄒百裡是來為皇上治病分憂的，待遇自然與那些一心想把女兒送進宮裡的愚婦不同。
段芝蘭讓人看茶，可以說十分看重他了。待摒退宮人只餘下幾個心腹，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你可有什麼為兩個人換血的法子？”
繞是見識過師父千奇百怪治病法子的鄒百裡，聽到“換血”二字也不禁嚇一跳：“娘娘是說，以血換血？”
“正是。”段芝蘭觀察著他的臉色，驚詫居多，卻並不似自己當時般覺得駭人聽聞，莫非……他也聽過這個法子？
鄒百裡神色複雜地低下頭去：“恕草民無能，以血換血實非常人手段，草民無能為力。”
他低著頭，只聽聞到一片靜默。換做其他人坐在主位上，恐怕早已大發雷霆。
想到段芝蘭也不過是想救心愛之人，竟然對皇上生出絲絲縷縷的羨慕之情，又對段芝蘭佩服之餘感到憐惜……個中百種滋味兒，竟是連自己也分辨不清了。
“以血換血並非易事，況且誰也不敢保證此法子可以清除皇上體內全部毒素，實在不是萬全之策，貴妃娘娘何必冒著個險呢？”鄒百裡一介布衣，壓根兒不清楚關於孫家與李氏、關於段芝蘭與李成浩宮闈秘聞，在他看來這個法子對皇帝無甚作用。便說道：“若去尋找西域蠱蟲或許還有一線解毒之機，草民不贊同換血。”
“非常人手段……”段芝蘭卻似乎沒有聽進他的勸告，嘴裡喃喃念著這一句，爾後攝人魂魄的鳳眼睨向他，悠悠開口：“可鄒大夫本非常人，如何，也沒有辦法嗎？”
鄒百裡霎時沉默下去，一般的大夫或許聞所未聞，然而他跟著師父卻見過太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了，這也是其中一樁……
段芝蘭得了希望，沉住氣微笑說道：“本宮要問鄒大夫幾個問題，鄒大夫盡管回答‘是’與‘不是’。”頓了頓，見他沒有反對：“你早就聽說過以血換血，是也？”
“是……”
“你知道以血換血之法如何實施，是也？”
鄒百裡暗嘆口氣，閉了閉眼：“是。”
段芝蘭抓緊扶手，身體不由微微立起，臉龐上帶著絲激動：“你曾為人施展過此術？”
鄒百裡抬起頭靜靜地端詳了她的絕麗的臉龐片刻，隨後眼皮半垂下來：“沒有。”
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這一刻心髒簡直從半空墜落谷底，砸地生疼。
段芝蘭不可能強迫鄒百裡把沒的說成有的，她只是不死心的又問一遍：“你沒欺瞞本宮？”假如沒有親自實施過，怎麼會知道以血換血的過程呢？
鄒百裡搖頭，確實沒有撒謊。
兩人陷入沉默。
段芝蘭在猶豫著，是否要把李成浩的安危和自己的性命交到這個年輕而來歷成謎的大夫手裡，如果此人有任何歹心，或者實施的過程中有絲毫差漏，她與李成浩都會命喪黃泉，而這李氏、天下屆時將一團大亂，萬劫不複。
這個決定，尤其艱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