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恨她什麼呢?出爾反爾?趁自己不在京城戍守邊關的幾年時間,就立刻嫁給了李成浩?可是他知道其實自己是沒有資格恨段芝蘭的,因為自己在那時也並沒有付出任何真心罷了,人總是要在失去一次後才會懂得珍惜吧。
李成濟只是不甘心,連唯一一個向著自己的段芝蘭,都“倒戈”了,都成為李成浩的太子妃了,這是他僅有的信心和優勢,他不甘心吶。
是的,對於段芝蘭,他的感情一直都很複雜,哪怕到現在,他的黨派和太子黨羽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時,他對段芝蘭的感情仍舊很複雜,他嘗試著去恨她,卻發現根本恨不起她來。
“這是最後一次。”李成濟望著她,聲音低沉,他緊緊的捏起拳頭,隱藏在在盔甲下,段芝蘭雖看不見,但也很難注意不到他額頭似有似無閃現的青筋。
段芝蘭意識到方才李成濟久久不說話一定是在心中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可是這話卻是讓段芝蘭一頭霧水,“什麼?”她問道。
李成濟忽而放鬆下來,邪魅一笑,他知道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但是賢妃娘娘病危在即,段芝蘭非親非故卻還能過來看她一眼,李成濟再怎麼樣,也不能恩將仇報。“你走吧,下一次見到我,可就沒這麼好運了。”
李成濟有些訕訕的回過頭,不再看她一眼,他心裡也很不是滋味,賢妃病危了,若是一旦有個什麼好歹,那麼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可就真的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了呀……
段芝蘭見李成濟也不再糾纏著她,也沒說什麼,便也走了。臨走時,還能依稀聽見從賢妃宮中傳來一陣陣揪心的咳嗽聲,中藥味兒也越來越淡,出了庭院,才發現桂花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落了一地。
回到東宮時,段芝蘭思緒恍惚,李成浩已然在屋子裡等著她。他見段芝蘭臉色似乎很差,微微感到有些心疼,便輕聲問道:“要不要去禦花園走走?”
禦花園裡,秋季的綻放的花兒都已經開了,段芝蘭卻無心欣賞風景,她忽而站住,對李成浩說道:“賢妃娘娘的身體狀況很不好。”
李成浩微微怔了怔,他沒想到段芝蘭會如此直截了當的說出來自己去了賢妃娘娘那兒,在現在這個風頭上,風口浪尖上,她難道不應該避避嫌麼?盡管事實上這宮中布滿了他的眼線,他想不知道也難。當然了,正是這個原因,所以段芝蘭也沒打算瞞著。
“依你看,她還有多少時日?”李成浩斂了斂眉,問道。盡管他現在和李成濟勢同水火,但賢妃到底還是這宮中的妃子,他還是要關心一下的。
段芝蘭又想起方才在賢妃宮中看到她的那副模樣,枯瘦如柴,憔悴無比,太醫院也並沒有派上最好的太醫過來診治,只怕是時日不多了。“最多……這個月吧。”段芝蘭低頭,看著自己的雙履鳳屐穩穩地蹋在禦花園平整的小路上,思緒卻有些恍惚。盡管賢妃娘娘這一世跟她沒有半點兒關系,但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就要不久於人世了,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
李成浩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應答。盡管李成浩是一直被呵護大的太子殿下,但是畢竟還是從小便生活在這深宮中,看慣了黑暗和生死,內心倒也還算平靜。
而身為太子殿下,身為這場巨大的博弈背後的一方,李成浩更加關心的卻是賢妃娘娘一旦歿了,將會帶來什麼後果。徹底激怒李成濟,讓他再無牽掛,再無後顧之憂,可以放寬了心去實行他的陰謀。
但同時影響到自己這一邊的,卻是丟失了可以威脅到李成濟的唯一籌碼,實在是百害而無一利啊。
李成浩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他忘了忘身旁的段芝蘭,悶悶不樂的,似乎還是有些不開心。看來這些話暫時還是不要跟她說了。賢妃娘娘尚還在病中,他卻已經在考慮這些事了,未免顯得太過無情,可這卻是他身為太子殿下,不得不考慮的,不得不肩負起來的責任。
因為李成浩清楚,他現在代表的不僅僅是個人,而是整個朝廷太子一黨的主心骨,所有人都可以動搖,唯獨他不行。他的任何一次失誤,都要有所有人來承擔責任,所以他不允許自己有任何差錯,他沒有權力感嘆,沒有權力悲春傷秋,更沒有時間猶豫。
這些段芝蘭會理解嗎?也許終有一日會吧。
通往最強者的道路上,無疑是孤獨的,越是到後面,越會有更多的人在這場博弈中相繼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