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凝視著段芝蘭的眼眸,沉思了一會兒,是什麼時候察覺她是個女兒身的呢?許是當她席地而坐時彈琴時罷,許是當她看見那些玉石古玩時眼神裡所流露出來的神情吧,抑或是當她望著窗外贊賞江南的美景時,從自己第一眼看到段芝蘭時,便覺得這個人不尋常,這也是自己為什麼會主動和她搭訕的原因。
在見到段芝蘭的第二日,杜若得知朝廷派來的欽差大臣到了,便去見了他,誰知這欽差大臣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昔日的同窗好友段修竹。杜若又想起了那年的那個小女孩,又聽得段修竹說他的妹妹也獨自一人跑到江南來了,杜若心中便更加篤定,那個所謂的“段公子”,一定就是段芝蘭。
杜若忽然記起段芝蘭還仰著頭等著他的回答,笑意不達眼底,說道:“我也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了。”有時候緣分便是如此吧,杜若心想,上天又總是喜歡這樣陰差陽錯,造化弄人。
段芝蘭無奈的聳了聳肩,莫不是自己的演技太過於拙劣了,才使得自己如此容易的就被認出來。忽然想起今日杜若把她約到這兒來,恐怕是有什麼事情要商談吧。遂問道:“對了,不知杜公子今日將芝蘭約出來,可是有什麼事兒?”
杜若斂起笑意,正色道:“不錯,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的?段芝蘭頓時有些傻眼了,這杜公子說話也太言簡意賅了吧,甚至簡單得讓段芝蘭都有些聽不懂了。不過想想自己目前的處境,也的確很需要別人的幫助。
“杜公子這話怎麼說?”段芝蘭揚手屏退了身旁服侍著的小廝,又親自往杜若的茶杯裡斟滿了西湖龍井。
杜若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細細品了一口,這煮茶的師傅手藝倒是越來越精進了,清朗爽口,茶香四溢。待他品完,方才緩緩開口說道:“在下知道段小姐最近為了查案子跟進的一個線索,便是昨日晚上在獄中被殺的那兩個人。”
段芝蘭倒茶的手微微一顫,隨即又恢複了平靜,說道:“杜公子何以知道芝蘭在查這個線索?”段芝蘭微微有些手抖,使得茶都撒了一點兒出來。莫非她被跟蹤了?想來自己平日裡行事很低調啊,若非有意跟蹤,旁人應該是很難發現的。
但當她望向杜若時,很快就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多問了了,杜家是江南四大家族之一,訊息自然很靈通,況且他還是段修竹的好友,而段修竹到了江南之後一定派人查了自己的下落。
杜若饒有趣味的盯著段芝蘭的表情變化,這個女子平日裡當是很聰明的,現在怎麼問這樣糊塗的問題?
段芝蘭垂眸苦笑道:“芝蘭方才恐怕是有些失態了。”
杜若望著窗外,手指卻捏著精緻小巧的茶杯搖晃著,說道:“無妨。”
段芝蘭接著說道:“對於昨日被殺的那兩名男子……段公子有何高見嗎?還是說,你知道他們是被誰殺的?”
杜若搖搖頭,說道:“段修竹大人也說了,昨日除了你和堯韋,便再沒有別的人進去了,所以甚至於不能排除他們自殺的可能,若要想找出兇手,談何容易啊。”
段芝蘭又仔細想了想昨日在獄中段芝蘭同他們交談時他們二人的反應,都像是個貪生怕死之徒,自殺的可能性應該不大。可是這樣一來,疑團就更加難以解開了。
“不過,”杜若微微挑了挑眉,沉聲說道:“他們雖然死了,但他們背後的勢力卻仍然在,我或許知道京城來的人可能在哪兒。”
“此話當真?”段芝蘭驚訝的抬頭望著杜若,那兩個人的線索雖然斷了,但若是知道京城來的人在哪兒,便又是一條更清晰更直接的全新線索。
段修竹淡淡點了點頭。
激動之餘,段芝蘭也很清醒,她有些詫異,她與杜若非親非故,而她認識他認識也不過才幾日之久,即使他是哥哥的好友,那也理應去幫助哥哥才是啊。她有點兒不確信的問道:“杜公子為何要幫助芝蘭呢?”
杜若緩緩放下茶杯,望著段芝蘭,思緒恍惚又回到了小時候,他還在京城讀書時,那時正是當朝皇帝的壯年時期,天下尚且還是治世,本朝的奪嫡之爭還未開始,一切似乎都無比祥和。
而那日他隨著尚且還是少年的段修竹到段國公府玩耍時,見到了還在襁褓中的段芝蘭,只一眼,此後便再難忘卻。
杜若拉回思緒,望著段芝蘭漂亮的小臉,說道:“段小姐可還記得你小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