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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挖出了死人,這天便放了假,他們的酬勞是按幹活的天數結算的,有一個等錢用的小夥子心情很不好,有新工作安排之前,不知道還要被晾幾天,他很煩躁,同伴安慰了他一陣。驟雨停歇,三個工人看到那邊只剩下兩個學生,便過去攀談,他們對考古隊有些好奇,也順便揩點煙抽抽。
東侵曉的煙分去了一半,還被那三人說沒勁。東侵曉嚷道,喂,大哥,六十塊錢一包,是他兩天的補貼了。三人表示不信。東侵曉表示很無奈,聊起了考古隊的工資也是不多的,基礎工資才二千多,又問他們這裡工資待遇如何?當得知每天120元後,東侵曉表示,哇噢,他要考慮轉行了,又說起他家那邊民工的工資每天才80元。從錢開始鋪敘,轉折到芝麻綠豆的小事,他們還聊了一些細碎的閑話,東侵曉住的地方,附近很多工地。
煙又燒到了煙屁股,有一個工人問他們,那些碗碗碟碟值錢不?那個長得挺好看的小碗值多少錢?崔亮笑了笑,回答他們,他和東曉也不知道。不過,這些都是民窯的作品,和給官老爺用的不同。民窯就是燒瓷器給老百姓用的,古代的老百姓,也像今天這樣,用瓷碗,瓷碟。
從看到的圖片估算,那個小碗可值錢了。崔亮即便知道,也不會告訴他們,他懂得錢財的價值,在唾手可得的金錢面前,再淳樸的人都難保會有想法。
一個工人聽完笑道,哦,那就是不值錢呀。
另一個工人嗆他,就算不值錢,也抵得上你幹一個月的錢。
東侵曉笑問,欸,你怎麼知道是一個月的工資?我都不知道它值這個錢。
料想不到東侵曉這麼問,剛才回話的工人的表情停了一下,接著眾人一陣沉默,崔亮被這沉默吸引了注意力,抬眼掃了一下這個工人。
工人笑了一下,說,我猜的。
東侵曉又笑著說,高佬,你猜錯了,去年江西就捉了一個偷這東西去賣的,賣了兩件,一千塊。捉住後,判了五年,罰了三萬塊。你說,五年可以賺多少錢?為了一千塊,進了號子,還要家裡人掏三萬塊出來,值不?
那個說不值錢的工人驚訝,怎麼罰那麼多?
東侵曉聳了聳肩,說,法官就是這麼判,還有罰得更多的呢。我覺得判得蠻好的呀,這些人偷國家的財産去賣給有錢人,有錢人都把它們據為己有了,以後我這麼窮的人去哪裡找這些文物長見識啊?
崔亮笑了笑,心想,有這個新聞嗎?不過也罷,由得他去忽悠。基於常識,編起來也不會太假。有八件瓷器是從工地裡的工人手上追討回來的,估計之前已經有人給他們講過刑罰。盜竊文物的罪可是很重的,在非法文物販賣的環節裡,單算同一批文物,盜竊環節的量刑常常最重。
那個工人又說,可是他才偷了一千塊?
東侵曉正想給他再講講盜竊文物的量刑,卻看見一個人徑直走向帳篷,他馬上站起來跑過去攔在那人面前,問道:“喂,幹什麼。”
不料那人沒有回話,而是猛地一下推開東侵曉,就想鑽進帳篷。反應慢了一點的崔亮沒多想地攔了他一把,對方卻摔倒在地。崔亮問他:“你幹什麼?無關的人不能靠近這裡。”
這時,工人也走了過來,扶起那人,給兩人解釋:“沒事,他是這條村裡趕鬼的。不過,這裡有點問題。”說話的工人指了指腦袋。
一個工人搭著趕鬼人的肩膀說:“寶哥,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說好了嗎?明天開工之前,肯定請你來燒個香,拜個神的。”
他對神漢說的是粵北廣東北部)客家話,崔亮只聽懂了“你怎麼又來了”,東侵曉倒是聽懂了個大概。說話的工人內心這樣想的,這傻子來這裡是向考古隊討錢的吧。早上村書記和這傻子來過,考古隊答應了他們,明天請他們來做法事的。不過傻子腦袋有些不靈通,可能等不及明天。傻子也是懂得錢的好處的,他的鄉下就有這麼一個人,每次看見人家打工的回鄉,就跟著在後頭,從村口跟到別人家門口,一直跟著,討煙,討東西,還會討錢。
東侵曉站了起來,嘆了口氣。眼前這個叫寶哥的神漢是一位表情呆愣的小個子男人,似乎智力還真有點問題,不過估計家裡人拾掇得好,半舊不新的衣著幹淨體面,卻非常瘦弱,面板青白,眼神閃躲。被崔亮攔了一下,似乎受了驚嚇,想在工人那裡尋求幫助,對他們說:“我要看看……看看!”
那個工人便給崔亮解釋,寶哥中午和村委書記來過,當時也讓他們看過現場。意思是大家都是熟人,不是什麼可疑人物。
但神漢還在那裡嚷著要看,崔亮望著他說:“現在不能看了,你回去吧。”他的態度清淡,不容置辯,就算眼前的人是村支書也一樣應付,他需要按照工作章程辦事。
東侵曉嘆了一口氣,覺得這情形真荒唐,他對神漢說道:“寶哥啊,你記錯時間了。書記和你約的是明天,回去吧。”
工人們好不容易把神漢哄走。
東侵曉看著獨自行走公路邊的神漢,那人看起來有四十歲了。
東侵曉說道:“他看起來傻乎乎的,真的能趕鬼的麼?”
一點都不像能把人忽悠住的。
一個工人告訴他們,這趕鬼的是真有能耐的。他聽前輩說,東南的那片廠區是幾年前建的,削平了一個山頭,遷了不少墳,結果那些東西每天晚上都在施工隊的床邊走來走去。
工人講到這裡,露出忌諱的神色,說道:“就是鬼。聽說有十幾個。也沒見它們害人,只是每天晚上都在大家的床邊繞過來繞過去。誰還敢住工棚啊,但換了地方睡覺,它們都跟著。”
“大家一起鬼壓床?還真有默契。是睡下後才有的嗎?”東侵曉問道。
“呃……這個就不曉得了。”工人撓了撓腦袋,他聽前輩說的,前輩又是聽前輩說,所以故事的細節誰知道,為了證明前輩們的信譽,前輩們並沒有說謊,他又說,“聽說,那傻子叫人把墳遷了,就沒事了。呶,聽說都遷去那裡了,山腰有一排放骨灰的瓦罐,在樓上都能看見。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東邊的山林,走勢是從東南拐向西北,圍攏了過來。工人指的地方離他們不遠,山腳離這裡才七八百米,山腳有挖過的痕跡,挖出的平地似乎沒有利用起來,如今長滿了比人高的野草,上山的路就隱在野草之間。工人告訴他們,山前原先有一些湖泊和沼澤,那裡現在還有一個湖呢,被草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