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了。我早就自立門戶了，你沒聽說過眾人拾柴火焰高嗎？在許多情況下，我還是有些用處的。”
不，是非常有用。崔亮想，假如不是遇到他，現在自己也無法安全地站在這裡看蛇。
“你過于謙虛了。想冒昧問你個問題。”
“咦？為何忽然那麼客氣？”
什麼叫忽然那麼客氣？崔亮心想，明明自己一直都很有家教，好吧？罵人從來不帶髒字的，即使帶髒字也只是內心過一遍。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道長，你這麼匪夷所思的思路，繁文縟節的以禮相待能溝通嗎？
“剛剛你為什麼搶那三個孩子的快閃記憶體卡？”
“你對綁架我們的人瞭解多少？”少年問，他不再看蛇，而是看向長街那邊的戰火，風掀動喬木華美的傘蓋，在槍聲的掩蓋下卻常常清寂無聲。
“大概……新聞報道裡說的程度。”偌大的城市，犯罪總是非常多，即使是一起獵奇事件，普通人也不會關注太久。
“恩。其實每一起案件除了被發現的受害者，案發時那裡還有其他人。兇手不擅長掩蓋犯罪痕跡，留下了很多跡象證明還有其他受害者。我有一個朋友最近在查這個案件，他認定了這是召喚邪靈的黑彌撒，我們發現的受害者是獻給魔法來源的，你可以理解為提供能源，而其他人是提供給召喚出來的東西的活祭品。”少年往路邊踱步，望著頭，“我去過現場，畫出來的曼陀羅圈沒有意義，可以說，不能算是巫術。我覺得是普通的獵奇殺人，但我的朋友還是繼續往黑彌撒的方向查。”
“你朋友不是警察？”
“他不是，巫覡界是有規矩的，罪犯也會被制裁。他從同期的失蹤人口開始查，你知道的，一個人口上千萬的城市每天失蹤多少人？要從失蹤人口找突破點是非常考驗智商的，接著又發生了很多很複雜說起來太麻煩的故事，他查到動物園的頭上。”
“綁架我們的是那幫動物？”雖然崔亮對“說起來太麻煩的故事”很感興趣，但此刻確實不是閑聊太多的時候，不過，少年停下腳步，沒有繼續走，為何呢？
“我覺得不是，但我朋友認為是。他很固執的，可能他對了一半呢，你瞧，我們才剛從犯罪現場逃脫，就遇到了動物們。”少年也學崔亮，直接稱呼他們為動物。
“我覺得你的朋友是對的，這幫家夥太瘋狂了。”
“不。我依然不認為是同一夥人。你有沒有發現他們成員之間是不能私下來往的？這很有趣。動物園這個組織過於地謹慎，沒理由幹些吸引眼球的事。成員之間無法親密交往的組織一般而言是沒有向心力的，脅迫又讓一個組織沒有活力。”
“利誘吧。”
“恩，對的。他們的秘訣在於招人的方法。底下的成員無法拉人，拉人都是最上層的，他們會長時間盯梢一些特定的人，再主動邀請對方加入。”
“恩。即使這個組織沒有做這件事，卻不代表他的成員不會私下幹這種事。”
“聰明，我現在也是這麼想的，而且幹出這件事的人還是半吊子的。除了會殺人，什麼都不會。犯罪的選址都傳說過發生靈異事件，但不全是真的，恩，就是網路流言中的都市傳說發生地點。不過，這次是真的了。”
少年繼續說：“但是，我從來沒有聽過這條騎樓街的傳聞，我的同行大概也是不知道的。就是說，這條街道幾乎沒有人知道，它的事情沒有公開。於是我認為，兇手確實認識動物們。”
“所以你就想得到快閃記憶體卡裡的內容？”
“對啊。正好賣個人情給我朋友。”少年看了看屋宇的立面，回頭對崔亮說，“你會爬樹嗎？”
“你想爬上去？”崔亮看了看眼前這棵白蘭，高十幾米，第一個樹杈也離地五六米米，不太好爬，但掙紮一下還是能上去的，便說，“我想應該沒問題。”
少年一跳，攀爬了幾下，就靈巧地上了第一個樹杈。他在上面招呼：“上來。”
白蘭，又名緬桂，新樹都長得可愛秀氣的，枝椏也多，想不到老樹居然是如此挺拔的。樹幹太粗壯不好抱，大腿蹬起來也累人，崔亮掙紮了好一會才爬到第一個樹杈。抬頭看去，少年已經在上面，像長臂猿一樣懸吊在一根橫枝下，搖晃著身體往前移，又耍雜技般一翻，坐到橫枝上，他開始像小狗一樣往回爬。過了第一個樹杈，上面的橫枝間距不大，崔亮又往上爬了幾米，少年玩夠了，回到他身邊。
“剛剛你看到我在的那個橫枝沒？”
“看到了。”
“很結實的，無論吊著過去，還是爬著過去都行。我覺得你的體重應該和我差不多，待會你就從那裡爬到屋頂。當然，我不建議吊著過去，臂力不夠就太危險了。假如摔的姿勢正確，一米都能把人摔死的。”
“等等……你想幹什麼？”
“我要過去碉樓那邊，可是你都看見了，槍林彈雨的，我無法照顧你，而且禽獸們肯定也在那裡。總不能讓祖國的棟梁就這樣歇菜了，你留在下面不安全，回到屋子裡也不安全，這邊的屋頂不是交戰區，看起來比較安全。”
“你剛剛對我說明情況，就是為了讓我不要跟過去？”
“恩……雖然我也是突然考慮到的……你可以沿著屋頂走到村尾，再下去。我那位朋友是很有正義感的人，假如他知道我丟下受害者肯定會與我絕交的，所以你也可以在這裡等到我回來。假如天亮沒回來，你就自己回家吧。”
安排得如此合理，叫人怎麼拒絕呢？崔亮望了望碉樓那邊，覺得自己確實會妨礙少年的行動。
“哎，耽誤的時間也太多了，不跟你說了，待會見。”說完，少年輕松地下到地面，下樹比上樹的速度要快。
“喂，自己小心點。”崔亮在樹上對他說道。
“當然。”少年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