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上了車,車簾掀著,裡面坐著國公府長公子秦鳳祤,如今雖已稱不上兄長,但他依舊很是盡心盡力,坐了他的身邊,今朝也是謝過。
窗簾也掛著,有風吹過,秦鳳祤盯著窗外,伸手入懷。
昨個早上實在是驚嚇不小,走得太急東西都忘了給她。
護身符摸了出來,他送了她的面前,才是回眸:“湘玉去求來的,說是文曲星加持過的,保佑你大考順利,磕了頭的。”
顧今朝伸手接過來,也是笑了:“妹妹有心了,多謝。”
她臉色還白著,懨懨地,似還有病氣。
臉邊一點碎發,長發雖是綰了起來,那精緻容顏也不減半分。
秦鳳祤瞥著她眉眼,不敢多看,忙別開了臉去:“按著你平時背書,大考也沒有問題,等你去了甲學,太傅便可正式收你入門。”
今朝嗯了聲:“我知道。”
她嗓音微啞,又與平時不同,秦鳳祤說知道就好,想要好好嗯一聲,好半晌這一嗯也沒嗯出來。
若是平時,她總有說不完的話,這一路上可安靜得很。
送到了書院門口,秦鳳祤幫她託了書箱,親自送她下車。
顧今朝又是道謝,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他抬手才要拍她一拍,手一動,還是垂了下去:“去吧,等你考過,哥哥帶你去西市。”
今朝輕頷首,轉身走了。
今日大考,凡有帖子的,都要去書院後身的大堂聽考。
順利進了大堂,已有幾十學子在了,書箱放了身側,筆墨都準備好了,案前一點舊墨已不知是何人所留。顧今朝坐了下來,盯著那滴墨,怔怔出著神。
這麼早,也不知穆二上山了沒有。
她若是去甲學,那便真是要再與他分開了吧,他還會來書院的麼?
她究竟為了什麼進的書院,究竟為何要上甲學?
從丙到甲,年年都可以考,而今日,於穆二來說只怕只這一日。
若留在現在的學堂,還能陪伴他些許時日。
只將錯過太傅山門。
出神之際,書箱已被人搜了上去,大考之時,大堂門窗要緊閉,許出不許進,此時時間還早,老太傅親自到了堂口來,瞥見她位列在前,也是欣慰地點著頭。
再一回頭,便有人便將門窗都關了,顧今朝提筆等待。
片刻,第一考題分了下來,是大周編年制,她背的滾瓜爛熟,想沉下心思來,手卻抖了起來。
洪武元年春正月乙亥,祀天地於南郊,即皇帝位……只此一日……當真是心亂如麻,穆二去世子府救她時候,怕是都沒想過身家性命,她一女子,進了太傅山門,既不能入朝堂,也不能上戰場,身後還有姑姑阿孃,何以能走仕途去瞞那欺君之罪!
不入山門,來年仍然可以大考。
憑借自己依然還能去甲學。
如此,今年還剩幾個月光景,能與穆二同窗。
筆尖落字,顧今朝才寫一行,猛然站了起來。
她手中還拿著筆,到老太傅面前,便是雙膝跪下:“太傅恕罪,我願退出大考,請準今朝自行離去。”
前一刻,還是欣慰著的老太傅,登時愣住:“你說什麼?”
今朝磕頭,更是揚聲:“請準今朝自行離去,我願退出大考!”
啪嗒一聲,戒尺自面前摔落,老太傅面色已沉:“大考豈可兒戲?多少學子求不來的頭貼,顧今朝,自出這個門,便無師生之緣了。”
她知道,秦淮遠給她求來的那一卦一緣,點頭稱是,又是伏身給老太傅磕了三個頭,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