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意還用了右手推了推,手上布帶紮眼得很。
秦鳳祤抬眼,眼簾微動。
他就那麼定定看著她,靠向了椅背,一手就搭在桌邊,似乎想了下,才翻開了錦冊,發現她是手巧,仿寫的字跡的確神似字跡的,頓時揚眉:“你做這個幹什麼?說實話。”
今朝伸出受傷的手,晃了晃:“想在同窗前炫耀叫賣,因為哥哥,或許能聲名大噪,但是現在哥哥不必擔心了,手傷了,再仿不成。其實真有哥哥的手書,當然是要珍藏了,畢竟在進秦府之前,就聽說過哥哥第一公子的美名,字好看,人也好看。”
此話半真半假,她一副懇切模樣,若不是親眼看到她的狡黠,怕是要信了。
可真是會誇人,秦鳳祤別開了眼:“放著吧。”
他睫毛可真長,顧今朝手也伸到衣服上去了:“好,多謝哥哥今日幫我遮掩一二,順道這外衫就拿回去了,今朝回去反省反省,日後定不給國公府惹禍。”
一把將外衫抱了懷裡,看秦鳳祤的模樣應當是沒看見什麼,才鬆了口氣,轉身要走。
秦鳳祤卻又叫住了她:“是該反省,或許是你娘改嫁,總沒有一個固定的家,沒有能好好教你的家府,所以你走了哪裡都覺著客棧一樣的。我是無妨,鳳翎和湘玉卻是不同,沒了娘照拂的孩子,向來容易受傷敏感,相處久了,孰能無情,但願你說的是真心話,真拿秦府當個家,否則有朝一日,你娘若是再走……”
她驀然轉身,握緊了拳頭:“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改嫁並非我娘所願,她也並無過錯,有朝一日你秦家對不住她,我們自然是要走的。”
若非秦鳳祤並無嘲諷之意,一臉正色,只怕她這時候已經撲上去了。
秦鳳祤看著她神色,又是低頭翻了書冊去了:“你娘不用情,嫁幾次都一樣,林錦堂是出了名懼內,可那般的人,怕是她都沒用幾分真心,更何況是我秦府。”
此話嚴重了,卻正戳中了顧今朝的心頭上面。
她緊緊抓著外衫,恨不得此時將這帶血的外衫摔在他身上。
轉過身去不看他了,聲音也是冷了下來:“秦鳳祤,你怎知我娘沒用心沒用情,她嫁進秦家來,一分好沒討到,花費了那些銀錢,你們吃著她的喝著她的,還要顧忌著她,既然如此,為何不去問問你爹,他幹什麼要娶我娘?不娶了就好了,不是嗎?”
秦鳳祤語塞,抿唇。
顧今朝想起林錦堂,也是實在惱怒:“再說我有家,我也有爹,我爹也教過我教養,我娘也教過我要與兄弟互敬互愛,只怕是你才沒將我娘倆當個一家人吧!”
說罷,摔了簾子就出去了。
他本意並非如此,秦鳳祤站了起來,從視窗往外看,少年卻已走遠。
顧今朝快步走出院裡了,沒人地方,還沒忘開啟外衫看了看。
後面幹幹淨淨的,並沒有血,是她想太多了。
她腳下不停,走回她孃的院裡。
院裡桃花開得正盛,顧容華還在桃樹下,不肯回去,她娘和來寶翠姨都一起鬨著,一唱一和的。
“桃花糕一會兒就做好了,容華回屋裡等著吧,不然一會丫鬟找不到你,桃花糕要送與誰去?可別便宜了別人!”
“就是啊,大姑娘快回去吧,我瞧著這時候該送過去了。”
“走吧,都摘了半天花了,也該是累了餓了,姑娘回去歇歇,一會兒咱們再來,一會兒咱們來把這一片的桃花都摘下來,好不好?”
姑姑怕血,顧今朝趕緊將帶血的外衫藏了身後,到了來寶跟前塞了她手裡,也上前跟著她娘一起鬨了姑姑來。
顧容華站在一片桃花當中,頭上戴了一頭的桃花。
這會兒倔強得像個孩子:“我不走,李郎說要回來接我的,他讓我在這等他,我走了他找不到我怎麼辦?”
她神情像個少女,站在桃樹下面更添絕色。
誰也不叫誰上前,景嵐只能哄著她:“我知道他來接你,等他來了我告訴他,他要是知道你等著他不吃不喝的,怕也要生氣的。”
今朝從後面錯身而上:“姑姑,剛才我看見有個男人,長得瘦瘦高高的,打聽你住處往偏院去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顧容華一聽瘦瘦高高,趕緊往出走了幾步:“那是了,昨晚上夢見他,他真是瘦了,我去看看,李郎來接我了,來接我了。”
翠姨連忙扶了她:“慢著點,慢著點。”
眼看著人給騙回去了,娘兩個都鬆了口氣,顧容華記性不好,只要還沒走到院裡就給李郎忘了個幹幹淨淨。
景嵐叫了來寶,才要回去,一眼瞥見女兒:“剛才幹什麼去了?”
顧今朝站了她身邊,長長嘆了口氣:“娘,秦爹爹不是回來了嗎,你有沒有問他,早上那個女人怎麼回事?我不喜歡這裡,要是個真浪蕩兒,咱們這就走,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