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懊悔也晚了,人就在頭頂,自然是拜了又拜:“今朝有所失禮,世子大人有大量,世子肚裡能撐船,世子不僅是人俊秀瀟灑,風度翩翩,玉樹臨風,世子是京中一奇葩……”
一不留神,心裡話就說了出來。
奇葩本書褒義,小時候對她娘誇贊過,然後她娘笑過,告訴她說,在另外一個她所不知道的世上,這個話可千萬不要誇人,是要被人打的,多有罕見怪胎之意。
說了之後,心狂跳。
謝聿低著眼簾,臉邊的流蘇隨著他探身出來,也是叮當作響,他笑意全失,光只看著她:“奇葩?”
今朝趕緊解釋了一下:“世子盛貌出眾,這般氣度,可謂奇葩。”
他雙手都扶著窗,伏身嘆氣:“看,你才還與我同樂,這會就開始糊弄本世子了,奇葩還是怪胎,只當別人不知。”
說著手裡一個物件,飄然落下,似是沒有拿住,又似隨手扔下來的。
像是一方絹帕,只顏色老舊了些。
顧今朝才還在心裡腹誹,奇葩還是怪胎都是你,這會目光都被此物吸引了過去,它隨風飄飄蕩蕩,眼看著就要落了眼前了。
才要伸手,謝聿冷冷卻道:“你敢碰它試試?”
她連忙退後兩步,再抬頭,視窗已經沒有人在了。
泛黃的絹帕最終還是落了她的腳邊,顧今朝盯著了就兩眼,不過是尋常絹帕,上面還有蠅頭小字,她不敢再看一下跳開,連連躲了石階上去,站住了也不敢亂動。
片刻,藏書閣門開,幾個侍衛先走出來,側立兩旁。
緊接著,謝聿負手走了出來,身邊還跟著一個老太監模樣的,彎腰駝背步態蹣跚。
他一身錦衣,每走一步,腰間的佩玉都相互撞擊,叮叮地存在感極強,顧今朝再次欠身,不遠不近地見禮。
仿若未見,謝聿走了院中,彎腰將絹帕撿了起來。
這時候君子堂裡,老夫子和掌教送了秦淮遠出來,周行父子一前一後也跟著後面說著軟話,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地。
轉身過來,幾人紛紛上前見禮。
謝聿站定,老太監拿過他手裡的帕子給他系在家手腕上,一開口也是陰陽怪調地:“世子,咱回吧,禦醫等了好半晌了,身子要緊,你想看什麼書,老奴就是讓人把這藏書閣搬府裡去也成,不鬧了啊!”
此人完全是一副哄孩子口氣,謝聿卻是完全不在意,還嗯了一聲,往出走。
身後的侍衛隊尾隨其後,一旁站著的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周行才出君子堂,看見這行人實在打心裡恐慌,一哆嗦腳下就絆了下,輕呼一聲。
不知道為什麼,就連顧今朝心裡也突然打了個顫兒。
老太監還低聲哄著什麼,謝聿果然站住了,他也並未回頭,只冷冷說道:“可是無人敢在本世子面前提及我娘,真是可惜,可惜至極。”
說罷拂袖,頭也不回的走了。
君子堂的老夫子直擦著冷汗,周行癱軟在地,一下昏過去了,周家來人亂成一團,秦淮遠回頭看見一旁的顧今朝,也是走了過來:“今朝,過來,隨為父回府。”
她連忙稱是,才要上前,藏書閣門動,秦鳳祤最後走出,手裡還拿著兩冊書卷。
他眉目清俊,叫了父親,匆忙走過。
擦肩之時,兩手一碰,顧今朝手裡就多了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