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我怎麼做,說什麼,許之杭永遠都只把我當成一個孩子,不聽話了就拉過來揍兩下,聽話了就摸摸頭發顆糖,對我說話半真半假半敷衍,兩年前是這樣,兩年以後也是這樣。好像只有我一個人苦苦地堅持著什麼,想個白痴。
許之杭離我很近,但我根本感覺不到他。
“我很累。”我閉著眼睛,說話很輕,但我知道他聽到了。
許之杭沒說話,只是摟著我的手臂越來越緊,越來越緊,我往裡面靠了靠,他又像是突然察覺到了什麼一樣放鬆下來,淡淡地開口:“你想要什麼?”
這是他今天第三次問我這個問題,我幾乎可以在腦海中想象出他說話時不動聲色的表情。我恨死了他這種表情。
“我喜歡你。”
我根本沒有花多少力氣就說出了這句話,心情輕松得彷彿不是在等待著生死判決,而是剛剛退了一件衣服。
良久的沉默。我藉著黯淡的光線看他,卻仍是看不清楚。
“許之杭,我喜歡你。”
我重複了一遍,用同樣的語氣。
我把我的心□裸地剖開了給他看,無論他是捅上一刀還是欣然接受,我都只希望他給我一個痛快。
我倒底是不想變成一個怨恨他的人。
許之杭一動不動地躺著,看起來像是睡著了。而沉默的時間越來越長,我漸漸蜷起了身子,推開了他的手臂。
就這樣吧。不要再來招惹我。我拼命忍住不出聲,我怕我一張嘴,就會控制不住地求他回應我,這樣的話連我自己都會鄙視我自己。
許之杭輕輕低頭,吻了吻我的頭發。我一顫,聽見他淡如艾草的聲音:“我也是。”
然後我想,一個人如果沒有骨氣,無論怎麼堅持都是沒有用的。
我太可憐了,導致有一點點的成功都能欣喜若狂。
我伸手抱住許之杭,他沒有拒絕。他離我更近了,我看到他並沒有笑,表情甚至很嚴肅。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他承受的並不比我少,可是我當時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天晚上,他抱著我聽我說了好多好多話,具體講了些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倒是不大記得了,他一直很有耐心,也沒有不耐煩地打斷我。
後來我說累了,他就一點一點跟我說他的事。
“我爸從來沒有愛過我媽,”許之杭的聲音聽起來輕描淡寫,“知道這件事是很小的時候,我爸休假的時候,我無意間看見他和一個男的……”
我聽到這裡的時候,睡意全無,但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沒有告訴我媽,直到他後來死於一次意外……”他安慰性地抱了抱我,“我媽一直不願意見我,就把我託給爺爺撫養,後來才搬到你們那裡。”
“你……難受嗎?”我壓低了聲音問他。
他笑著又親了親我的頭發:“現在已經沒多大感覺了。”
我只能牢牢地抱緊他,他拍了拍我的背,聲音裡是淡淡的嘆息:“臭小子。”
直到後來我困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說話斷斷續續的,他就笑著掖了掖被角,親親我的額頭叫我睡覺。
“哥,”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強打了精神問他,“如果我今天真跑了怎麼辦?”
許之杭用手指撥了撥我的頭發,漫不經心地回答我:“我不是說過了嗎。”
我愣了一會,突然想起他“打斷我的腿”的威脅,抖了一下,踢他一腳:“就知道嚇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