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另一個人當成是羅夜暝,無論是對這個人還是羅夜暝來說,都算不上尊重。
他只得忍住不再多想,可是和葉閑庭靠得越近,就越忍不住想在他身上找尋和羅夜暝相像的地方。
他是犯了意症了。
聞人昊心中苦笑,心中卻另做打算,最好能和兩人攀上關系,送兩人回羅府,然後再進入羅夜暝原來住的地方看看。
其實他並不相信羅夜暝已經死了,若是這兩人沒有出現,他都想把墳挖出來看一看,但又怕見到真相,自己更不能接受。
最好能潛入羅家,再看看蛛絲馬跡,才能確認他到底有沒有去世。
羅星曜不理他,他便只好和葉閑庭聊天,葉閑庭卻像是沒什麼精神,和他說了幾句話後就告了罪,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他像是比最開始見到時還要瘦弱,顴骨都微微凸起了,讓人頓生我見猶憐之感,本能地就想多照顧他一些。
可是羅星曜這麼護著他,又讓他頗為遲疑。
他雖然自認武功不差,不會輸給羅星曜,但面對羅家的人他便會有一種莫名的歉意,總覺得對不起他們,想要更多地彌補他們。羅星曜這麼不待見他,他也不介意,更不會和羅星曜有所爭執。
看到葉閑庭瑟縮著似乎感覺到冷,他解了自己的外裳,想要披到他身上,被羅星曜格開了,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便只好將衣服收起。
下車分別時,聞人昊便道:「葉公子,上次那瓶凝神丹你怎地沒收?我讓人送來給你罷,吃一點會對你身體好些。」
「葉閑庭」怔怔看他,羅星曜卻是冷笑一聲:「像你這種花花公子,還是少去墳地看我哥哥的好,沒把他惡心吐了。」
聞人昊被他羞辱也不著惱,只溫言道:「我沒什麼別的意思,只因葉公子是夜暝的好友。我是對不起他,但我也想好好彌補他,善待他的家人好友。」
羅星曜道:「作為他的家人我可以告訴你,我們不需要。」
葉閑庭搖了搖頭:「星曜,別說啦,我們走吧。」
「好。」羅星曜狠狠瞪了聞人昊一眼,牽著羅夜暝的手,進入羅府。
聞人昊站在原處,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
他其實明明知道越是關懷葉閑庭,就越容易引起羅星曜的反感,可是剛才的所作所為卻是下意識的舉動。
以羅氏夫婦和羅星曜對他的深惡痛絕,他想要正大光明地進入羅府自然是不可能了。
他在門外駐足良久,心中滿是懊悔。
趕車的弟子轟他離去,他也不生氣,只往旁邊走開了一些。
回想起剛才葉閑庭熟悉得令他心碎的目光,依稀變成了羅夜暝泛青的容顏。那麼畏怯青澀的愛意,那麼天真純良的男子,卻是不知身在何方。
「哥哥,他那種人,你怎麼還對他放不下?」羅星曜埋怨道,「若是我就在他衣服裡放毒蛇,咬死他算了。」
羅星曜卻像是沒聽到一般,仍然呆呆地出神,回想著聞人昊剛才目光中盡是柔情,心中不由得酸楚。
他以前一直以為,聞人昊只會對他喜歡的人溫柔,如今看來,卻是自己錯了。
溫柔對聞人昊來說,似乎已是一種骨子裡的本能。他或許是遺傳了父親的風流,總是情不自禁地對別人展示自己的柔情。
以前他和自己相處時,表情卻總是帶著一絲冷漠,他還以為是自己眼花,還以為是對聞人昊心存芥蒂才會對他有偏見,可是如今的聞人昊對「葉閑庭」如此誠懇,哪有半分虛偽神情?
他只覺得心痛難忍,後悔這一次出門到墳地看他。
若是任由他獨處,只怕他坐幾個時辰自然會離去了,一個男子心中再是慚愧懊悔,也不可能一直記掛著一個死去的人。這世上寡婦還能守節,喪妻再娶的男子可多的是。更何況……他對自己殊無愛意,唯一有的,也不過只是那一點懊悔罷了。
如果不是父母謊稱他死了,或許不會看到聞人昊此時的真實表現,他便永遠作著虛幻的夢,以為聞人昊對自己確實有一點心動,以為只是聞人昊的眼睛矇蔽了他,讓他看不到他對自己的感情,以為只要光陰漸逝,他最終會和自己在一起。
爹孃這一劑藥的確讓他對聞人昊再也沒有半分期待,可是這藥效如此猛烈,讓他無法承受藥性的沖擊。
看來果然如聞人昊所說,自己是個笨蛋,所有人一眼就看透的人,自己還傻乎乎地以為他會喜歡自己。以後是再也不能胡思亂想了。
這樣自作多情,連他自己都要嘲笑自己了。
可是……也沒有以後了吧?這一次的多情,就是拿命來做代價。
他不停地咳嗽起來,只咳得心口彷彿撕裂般,疼痛得讓他難以承受。
會是心痛麼?他竟然比自己以為的更要愛他?